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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镜子,也只能将就了。
别人一看到她束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就定然能猜出这是个没娘的野小子。
杜浒还捏着她的手指头,毫不留情地剪掉了她养得好好的长指甲。
她的手指登时变得光秃秃的,短短的指甲里出外进,不多时便积了泥,剔也剔不掉。
最后,杜浒用那剪刀刀刃贴着自己的脸,刮下了虬结得一团糟的胡子,一团团扔在地上。
那胡子上还带着不知多久以前的血污。
奉书看着他那么认真的模样,心中不觉有气,心想:“就知道你给我剪头发、剪指甲时没用心。”
她没了长头发,自知样貌丑了不少,杜浒没了大胡子,倒是显得年轻了许多,颏下两腮都是青茬茬的一片,模样也没那么凶了。
杜浒还管那家人要了一双草鞋,换下了自己那双在血水里泡烂了的军靴,还要了一对火刀火石,让奉书带在身上,最后要了几块破旧的包袱皮、一卷麻绳、一卷针线。
他还想讨些钱。
那家人开始还犹豫,却碍着那几十斤獐子肉,不好回绝。
杜浒笑道:“你们现在用的,还是大宋的铜钱吧?指不定哪一天朝廷铸了新钱,你们家里好容易存的这些,就通通成了废铁啦。”
那家人这才被说服了,于是杜浒的怀里揣上了几十文钱。
杜浒立刻又看上了他家厨房里那把缺了口的菜刀,提出用这些钱来买。
但所有人都连连摇头,说这是家里唯一的一把菜刀,因为他家地方偏僻,才没被官老爷收去。
若是卖了这一把,到哪儿都买不到新的了。
杜浒只能作罢。
奉书看着他一样样地讨要物件,得寸进尺,心中又是佩服,又觉有趣,忽然想:“这些也都是本事,得好好学着。”
晚饭是夹杂着芋头的的粗米粥,还有獐子肉做成的羹,盛到每人碗里,也不过几小块肉而已。
奉书想问他们为什么不多烧些,但想到杜浒已经把獐子卖给了人家,这一顿到底给多少肉,也就不由他们做主了。
那米粥里则全是沙子和麸皮。
那一家子男男女女似乎一个个都满足得不得了,稀里呼噜吃得好大声音。
可奉书只斯斯文文的吃了几口,就食不下咽。
她不断提醒自己,比这糟糕十倍的东西,蚊子也曾经塞进嘴里去过。
可兴许是由奢入俭难,她在二叔府上做了几个月小姐,便将当年那饥不择食的感觉忘了个七七八八。
杜浒看着她,眼中微露嘲色,悄悄朝她作了个揖,意思是:“五小姐可还吃得惯这些粗饭?”
她心头席卷过一阵不服输的傲气,端起碗来,把米粥和沙子一口气吞下肚去。
放下碗一看,里面还剩下一口米汤,汤里面漂着几个米虫。
她挑衅地看了杜浒一眼,闭上眼,把那口米汤也灌了进去。
杜浒此前已经从碗里挑出了十几个米虫,用指甲弹在地上。
这么一来,显然是给比下去了。
他吃了一惊,随即摇头笑笑,拨了几块肉在她碗里。
奉书忙道:“我够了。”
杜浒笑着说:“你这么爱吃肉,就给你多吃些。
再说,你还在长身体呢。”
“长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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