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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去摘杨梅（第1页）

灰尘散去后，路灯旁的树下站着一个身影。

我揉着眼走近，身影缓缓转身。

“囡囡。”

是奶奶！

是会在织毛衣时把老花镜架在鼻头上的奶奶；是会在穿针引线时大声呼唤我的奶奶；是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皱成团的塑料袋，然后从中扯一张钱给我买零食的奶奶。

奶奶，我好想您。

这么多年，您都没有给我托梦。

“奶奶，我好想您。”

我伸手抱住奶奶，把头埋在她的怀抱。

好安全。

小时候调皮被爸爸追着教训的时候，只要躲进这个怀抱，就得以周全。

奶奶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

“囡囡乖，去，去摘杨梅。”

现实生活中，我曾经在中考前一夜梦到过奶奶。

那是奶奶去世后，我第一次梦见她。

她站在村口黄泥路上向我挥手。

“去！

囡囡！

去摘杨梅！”

我背着书包，回头望着她。

她一直对我说：去摘杨梅。

这个梦奇异而清晰，直到第二天我坐在中考考场里，我才幡然醒悟。

杨梅，扬眉。

奶奶在考试前夜托梦让我去摘杨梅，是鼓励我中考加油，扬眉吐气。

扬眉吐气，是奶奶对我的期望。

小时候，村里人常因为我是个女孩儿，取笑老张家断后了。

奶奶总是拿着扫把把他们从家里的小卖部扫地出门，“去去去，再嘴碎以后柴米油盐都不卖恁了！

看恁家怎么吃饭！”

然后转身对我招手：“囡囡，来，咱写作业了。”

我会在写作业的时候停下笔，歪着头问奶奶。

“奶奶，为什么我不是男子汉呢？”

奶奶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谁说的，囡囡也是小小男子汉呀！”

“可是我不是男孩子呀。”

“谁说女子不如男，只要囡囡正直勇敢，囡囡也是男子汉呀！”

直到现在，在生活的磕绊中一次次摔倒后，我都能拍拍土再站起来，因为我也可以是男子汉。

“囡囡乖，去摘杨梅。”

奶奶粗糙的手摸摸我的头。

“好，好。”

我用手臂横去眼泪，“我这就去，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