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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进小院,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冯锦绣下意识地深深吸气,她闻得出来,这是用新米煮成的大米粥,还有韭菜猪肉馅白面包子、煎鸡蛋、酱鱼、油爆萝卜干……光是闻着这气味,锦绣已经陶醉了。
耳中听见咕噜噜一串声响,扭头瞧了瞧,一同走进来的两个小丫头羞得满脸通红,锦绣苦笑,给了两个妹妹一个安抚的眼神:有什么办法?可以忍饥挨饿,可谁能控制得住肠胃运动?
姐妹三人大清早起来空着肚子急急忙忙赶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路,损耗大量体力不说,早已是饥肠辘辘,不知道妹妹锦玉和锦云怎样,锦绣做为大姐,此时感觉挪几步路都难。
每天只能喝两顿野菜拌黑面糊糊的农村娃伤不起啊,尤其她还是个病弱者。
但是一想到走进那间屋子,就有可能吃到散发出这些诱人香味的食物,锦绣没让自己松懈下来,拼了命地把步子迈得更快些。
锦玉、锦云显然跟她一样的想法,如影随形,紧紧跟上,三个女孩像连体婴儿似地动作一致,跨进那间敞开着门的屋子。
果然!
锦绣完全忽略了屋子里的人,双眸瞬间焕发异彩,直直盯住那张方桌上摆放的食物们:一大瓷盆浓稠适度的冒着热气的大米粥,一篮子白白胖胖的白面大包子,还有酱鱼、腌姜、油煎荷包蛋、爆炒得金黄油亮的萝卜干、碧绿鲜嫩的小白菜……锦绣又听见咕噜噜的声音,这回是自己的肚子!
这个,有点丢脸吧?十五岁了呢!
很快她又为自己辩解:十五岁怎么啦?**是正常生理反应,没反应那是死人!
况且,自己来到这世界十天了,天天喝那些菜叶拌黑面糊糊,没一点油星,身体又因失血过多虚弱不堪,更是饿得眼花缭乱,在这么好吃的食物面前失态一下也无所谓啦!
锦绣刚吞咽一下口水,就听得一把绵软的女声惊呼道:“哎哟,是你们三个?你们怎么来了?”
锦绣这才看清了围桌而坐的四个人,两大两小,那坐在上位、戴文士头巾穿青色细布长衫、三十来岁面容清秀的男子,想必就是便宜爹了,便宜爹左下位坐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长得白白胖胖,五官倒是跟便宜爹有五六分相似,这父子俩应该是亲的没错儿。
右下位坐着个五六岁女孩,也是眉目秀气,穿红袄儿绿绫裙,头上用五彩丝带细细地扎编了小辫子再拢成双丫髻,看上去娇憨可爱,十分的漂亮讨喜。
发出惊呼声的,是坐在女孩身边的一位年轻女子,二十七八岁左右,妇人髻梳得油光顺溜,髻上插一枝银簪子,戴两朵并蒂绢花,耳朵上两点黄豆般大小的金坠子晃来荡去,大红的窄袖小袄配嫩黄色百褶裙,吊梢眉杏仁眼,菱角似的红唇小嘴,配上那尖削得过份的下巴,倒是有几姿色,锦绣怎么看,都觉得这女人天生的小三相貌,还是那种菟丝草般死不放手的小三,难怪得便宜爹被她牢牢抓住,多年来对便宜娘冷漠如路人。
八岁的冯锦云一向快人快语,见两个姐姐光顾发楞都不吱声,忍不住喊了声:“爹!
爹啊!”
冯进早看过她们一眼了,仍不动如山自顾吃早饭,此时放下粥碗,看到身边小女孩想抓包子又够不着,便伸手拿了递到小女孩手上,宠爱地笑着说了声慢慢吃,然后皱起眉看过来,用责斥的口吻对站在桌子前面挡了光的三个女孩道:
“毫无规矩!
没听见你们婶娘问话?为什么不回答?这就是你们对长辈的态度?”
锦绣暗地切了一声,明明是偷摸苟合,先孕后娶,给这女人一个妾的名份就不错了,最后竟给他们糊弄成正牌夫妻,想想就气死个人!
锦玉和锦云朝着那女人喊了声:“婶娘!”
梁氏看了锦绣一眼,淡笑着答应:“哎!”
冯进不耐烦地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这么大老远的,谁送你们来?”
锦云答:“没人送我们,大姐和二姐从前跟着村里牛车来过镇上赶集,认得路,我们一直走到镇上,又问了人,就知道南溪村怎么走了。”
南溪村在方石镇左侧,是个有二百多户的大村,村里有几户地主,合力办起了村学,请冯进这位秀才来坐馆授课,冯进便带着娇妻稚子在这村里安住,除非大年节,不然是不回老家的。
冯进哼了一声:“又是什么事?”
“娘病了,病得很厉害,爷和奶说家里没钱了,可不请大夫,娘会死掉的!
所以我们来找爹……”
“上次你铁家姑父来,我刚给了一两银另六百文钱拿回去,才过半个月又来要钱?还没完没了了!
我没钱,你们回吧!”
锦玉求道:“爹,上次那钱说是给大姐办婚事,全收在奶的手里,后来、后来……”
她朝锦绣看了看,继续说下去:“大姐伤在头上,伤得很重,奶只给了一百文请大夫捡药,这次娘病了,奶再不给钱,说已经花光,没有了!”
提到办婚事,冯进顿时就怒了,朝锦绣狠狠瞪去:“给你指的好好一门亲事,镇上人家,是我同窗之子,定的又是娃娃亲,人家都不嫌弃你是个庄户村姑,巴巴来下了聘定好婚期,到日子你嫁过去就是了,你为何不上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全然不顾!
丢尽了我的脸面,你还敢到我跟前来?”
锦绣道:“那个张瑞文不过寒门书生,家里几口人靠收取二十亩田地的租金过活,没娶妻他就起心要纳妾,这样的男人我是不会嫁的!”
因为当日不肯嫁,被冯老太太和她女儿冯枣花强行抓上花轿,三个人扭打间,冯锦绣咬了冯枣花,冯枣花大怒,用力一推,冯锦绣跌倒在地脑袋撞上一块突出地面的石头,鲜血喷流,没一会就死去了。
后来活过来的,是换了灵魂的冯锦绣!
冯进看着失了婚事的长女那一副毫不在乎的漠然样子,越发恨怒:“也就是那愚蠢村妇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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