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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轻轻一动,牵引出无穷无尽的疼。
他执剑的右手手骨断裂,连最简单的抚摸都做不到,左手倒是能动,却遍布着疤痕与血污,脏污不堪,也十足丑陋。
瞥见她目光往下,裴渡把左手藏在外袍后。
“除尘诀没把它清理干净吗?”
谢镜辞笑笑:“这个法诀对血迹好像的确不怎么管用。
比起除尘诀,有时清水更加方便吧?”
她一面说,一面从储物袋拿出水壶,悠悠一晃,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裴渡当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的双手入不得眼,谢小姐若是见了,只会平添厌恶。
然而她目光赤诚,只要微微一笑,便能让他心甘情愿遵循指引,伸出那只残破的左手。
谢小姐握住了他的指尖。
清水微凉,随着谢镜辞的摩挲渐渐蔓延,裴渡分不清这究竟是肌肤相贴,还是隔了层薄薄屏障。
她的手指温温热热,裹挟着水渍的冰冰凉凉,顺着拇指一划,逐一勾勒出他掌心的条条纹路,仿佛羽毛掠过,生出细密的痒。
在以往时候,无论面对何等剧痛,裴渡都能咬着牙一声不吭;此刻被她这样一抚,后背竟生出丝丝战栗,呼吸渐重。
他实在没出息,不过是碰一碰手而已。
“手指张开,放松,别用力。”
指腹在他手中碾转反复,谢镜辞一把按住少年人凸起的骨节,转了个圈:“我会带你回云京。”
裴渡抬眼,兀地与她四目相对。
“回了云京,才能寻到医修为你疗伤。”
她看出对方眼底愕然,继续道:“筋脉、识海、还有这些七七八八的外伤,我医术尚浅,只懂得绷带和上药,帮不了你太多。”
“不必。”
裴渡蹙眉:“谢小姐想要做的,不过报恩而已。
你救我于重伤之中,已算回了恩情,我两之间互不亏欠,无需劳烦。”
接受上药已是极限,他除非傻了,才会随她前往云京。
一旦被人发现他们相伴而行,谢小姐无论如何都洗不清。
谢镜辞却是笑:“所以呢?你要我把你独自留在鬼冢,变成邪魔妖祟的口粮?鬼冢近日动荡不堪,裴公子应该知道吧?”
她步步紧逼,轻而易举便能瓦解所有防御。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言语,裴渡却只能将她一把推开,竭力冷下语气:“你我二人相交寥寥,本就毫无干系,谢小姐不必――”
沙哑的少年音堪堪一顿。
裴渡心口一揪,闷闷地疼:“不必死缠烂打。”
……他真是烂透了。
谢小姐没有说话,他不愿去看她的眼睛。
“毫无干系?”
她居然没发怒,而是低声笑笑,拇指按住他掌心,轻轻一勾。
这个动作暧昧得过分,裴渡听见胸膛里止不住的心跳,以及属于她的嗓音:“裴公子,究竟什么时候……连未婚夫妻也成了‘毫无干系’?”
一滴水落在心口,无声一荡,引来无穷无尽的狂浪滔天,势不可遏,浑然撞在胸膛上。
裴渡整个识海都是懵,像在做梦。
拇指继续顺着掌纹拂动,在抓心挠肺的酥痒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既是未婚夫妻,那便是今后命定的道侣,道侣落了难,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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