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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非,今时不同往日。”
“没有什么不同,曾经你只是个蔡小吏,我们共同在稷下拜师,师从荀子,在学宫的那几年,就算你我每日论文辩道,抨击得那些迂腐尼古之人体无完肤,我叫你师兄,你还是叫我公子非,现在别久经年,许久不见,你是秦国廷尉,掌管着诏狱,我是韩国九王子,为了韩国的存亡殚精竭虑,我叫你一声师兄,你还是叫我公子非。”
韩非朗朗道,将玉光杯低了一截,和李斯碰杯:“尊卑有别,这杯师弟敬师兄飞黄腾达。”
李斯却没动。
他的腰背绷得极直,略略发皱的眼皮看向他,“公子非,本官给过你机会,你自己心软没杀了他。”
“杀了他?”
韩飞目光炯炯,“我杀谁,曾经的公子非,不就是一丧家犬,没准以后是丧国犬,还能杀谁哈哈哈。”
他遏制不住笑了几声,直直看他,“还是李斯想杀谁?”
李斯大怒:“胡言乱语!”
韩非嗤道,“杀了他,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郑国被秦收买,为秦谋事,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师兄你会做吗?”
李斯冷道:“你还是在和稷下学宫一样,只顾逞你口舌之利,狂妄!”
韩非哈哈大笑:“师兄,别气,你要是说师弟狂妄,可真羞煞天下纵横名士了,战国大争之势,我区区一韩非又能做得了什么?”
李斯胸膛起伏几下。
他深知自己这个师弟两面的秉性,能够肆无忌惮的抵抗自国的法令,也能在所不惜的维护自国的领土。
以他的盘盘谋略,在秦王加冠没多久就来到秦国。
怕是要趁着这个空虚的空挡把秦国的水搅的更混。
他立马喊道:“来人,送客!”
“别别别。”
韩非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一只手又给自己倒了杯兰陵酒,“师兄别着急啊,秦王吐血卧榻的事师兄你已经早知道了吧?”
李斯只觉得他按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如同铁钩利索:“你干的?”
“师兄谬言,韩非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我泼不醒自国那堆冠带臭虫,也逼不到秦王吐血卧榻。”
他拨开掉进酒杯里的竹叶,一派专注道,“只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没人会不为自己做打算,祸难生于邪心,邪心诱于可欲。”
“只是小小一个计策,秦国是当今天下第一强国不错,不然师兄你也不会千里迢迢来这寻求抱负,可是秦国内外联姻落下太多病根,那堆盘根错节的根基,不会给不听话的秦王留条活路,大秦啊,也到此为止了。”
他没喝那杯酒,而是凑到鼻尖嗅了嗅,幽幽的,丰满敦厚,回味悠长。
“酒不错。”
说着,韩非放下手中那杯满而不洒的兰陵美酒,对他笑了笑,而后飘然离身。
李斯还坐在锦垫上,韩非走了,越想竟觉越恐慌。
直到有小厮冒冒失失的闯进亭子,大声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刚才秦王下逐客书了,说是外来的人,一律通通滚出秦国!”
那一刹那,好像天际上落下一榔头,砸得李斯是头晕目眩。
他连坐都坐不稳,还是小厮搀扶着他起身。
李斯瞧着面前盛满的兰陵酒,一拳砸了下去,碎片迸裂,脸色狰狞:“韩非!
给本官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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