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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的脸胀得通红,忍不住要跟这漂亮刁蛮的大小姐一般见识,叶浮生这回倒是手快,一把按住他肩膀,侧头笑道:“谢薛小姐抬爱,可惜在下贱命一条,只希望温饱不愁,没什么远大追求。”
薛蝉衣道:“你们一行都是外地人,古阳城的行情门路概不清楚,想在短时间里站稳立足谈何容易?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替那些老弱病残想想吧。”
管事的身形一滞,面色跟焉瓜如出一辙。
叶浮生转身,一手指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拍了拍右腿,有些忧伤:“小姐你看我眼瞎腿瘸,能抵什么用?”
“就当我雇了个挡箭牌,好歹经得住三刀六洞。”
薛蝉衣不耐烦地甩了甩鞭子,“一句话,应还是不应?”
叶浮生正色道:“不签卖身契!”
说这话时,他绷着一张棺材脸,后背被管事的拧得没了知觉。
耳边听得风声一动,他抬手恰好接住了一锭银子。
“拿去置办点行头,莫脏了我断水山庄的脸面。”
薛蝉衣抬脚下了车,留下一句话,“酉时三刻来见我,我会吩咐下人带你进门。”
叶浮生耸了耸肩,两指轻轻一掰,从银锭上掰下一个角来,把剩下的都给了管事的,嬉笑道:“这些日子,多谢管事的照料。
救命之恩必不敢忘,他日若有吩咐,刀山火海我也蹚。”
管事的握着银子,气得直哆嗦,连连拍着他的肩膀:“我救你回来,没图什么,你不必为了我们去蹚浑水!
这些江湖人士有哪个是好相与的?刀剑无眼,你一个又瞎又瘸的残废凑什么热闹,仗着三脚猫功夫上树不够还要上天吗?”
叶浮生:“哎哎哎,您别生气啊,等会儿哮喘犯了怎么办?”
“滚你个犊子!
找死去吧,没人收尸!”
管事的气呼呼地甩开他,扭头套马上车,一骑绝尘,险些甩了叶浮生一脸泥点子。
叶浮生听见马车咕噜声渐渐消失,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着银角,他脸色苍白,一双远山眉下横着一对桃花眼,看着有些风流相,可不说话时神情冷硬,看着总有些不似人气。
他从腰封里摸出个锦囊,雪白色绢布上绣着一簇青竹,针脚凌乱,把好端端的竹叶歪扭得跟毛毛虫一样,沾着些干涸发黑的血迹。
隔着锦囊细细摸了摸,里面是块方形的玉佩。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他哼着一曲《秦风·无衣》,把香囊又揣了回去,摇头晃脑地走了。
此刻天色渐暗,微光落在断水山庄门前石碑上,刻字在明暗交错里模糊不清。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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