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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拓跋珪所谓的隐忍和压抑,也不过是为了这皮相!
上一刻还深情款款下一瞬就与人交壑,若这二人彼此有情那先前种种便全是伪装,若彼此无意那行此事与动物何异?难怪他事先那么胸有成竹地向他保证自己能留下慕容熙——却原来是这么个“留法”
!
任臻脚步虚浮地回到金华殿,几乎是气白了脸,语气不善地命人急召禁军统领兀烈。
可怜兀烈日夜值宿宫中不敢松懈今晚难得解禁畅饮一番,正是喝高之时又被火急火燎地召来,勉强定了定神让自己别再东倒西歪——知道皇帝夤夜召见必有要事,只是方才席上看皇帝眉飞色舞地喝了也不少,怎一点也不上头的模样他自然不知是拓跋珪怕任臻伤身而暗换了烈酒,否则任臻酒量再好,那样豪饮也得醉倒,却不想拓跋珪此举惹起之后的一串风波。
兀烈强撑着向任臻叩首行礼,询问有何吩咐之时,任臻却是怔了一下,重新陷入沉默——他要做什么?捉拿拓跋珪?以什么罪名?可笑!
他自己的前半生也曾滥情风流过,从不以为耻。
说到底同为男子,都应该觉得纵情享受一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为何就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就因为拓跋珪有可能“爱”
他却又轻易和别人上床?那他也未免太拿自个儿当回事儿了!
兀烈偷眼瞄向皇帝,见他一张脸上神色变幻阴晴不定,酒都吓醒了大半——这皇帝不会在这时候又准备整治哪个大臣了吧?
任臻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对兀烈开口吩咐道:“打点一下,明日送走后燕使团后,朕准备微服离京。”
啊?兀烈不解地抬头——但他服从命令已成了习惯,当下便领命应道:“末将这便去营中钦点人手,只不知皇上是要去哪?”
任臻的目光转向摆在枕边的那只朴实无华的木匣,心底微酸,遂轻声道:“姑臧。”
思绪回到今朝,任臻将刀刃上的血迹拭去,重新收起龙鳞匕后轻叹一声:这大半月的时间他本早已想通了,怎么一回来真再见了拓跋珪,又庸人自扰起来?他如今不过弱冠之龄,望不尽的大好河山正在眼前,便是有些什么情感纠葛想必也会被如斯而逝的岁月与时日雨打风吹去——十年二十年后当他位极人臣,再提起这起这桩年少荒唐,只怕就不过是付之一笑了。
冯跋入内,见慕容熙仅着一身单衣,外罩绛色纱袍懒洋洋地斜倚在榻上,便转身拢上了轩窗,亲自将案上那小碗药汤端至他面前:“殿下方才嫌药烫,如今过了小半日了,怎还不进药?这伤多早晚才得痊愈?”
慕容熙当日催发旧伤本就是为了留在长安,好待在拓跋珪身边,此刻便爱答不理地随意找了个借口:“这药苦。”
冯跋顿了一顿,放下药碗道:“殿下当日不欲与太子同行,末将才同意殿下佯装伤重复发,若殿下现在总是不肯服药痊愈,我们几时能够启程回国?”
又来啰嗦了。
慕容熙心烦地翻身坐起道:“如今两燕修好,慕容冲也昭告了我的身份,不敢再对我怠慢,待在长安有何不好的?反倒是后燕国内总有那许多人对我明里暗里地总是不满!”
冯跋沉默片刻,实在是忍不住了:“殿下以为慕容冲锦衣玉食地款待你我就是真地敬如上宾了?前些天才刚刚提出要在并州边境处开设互市,皇上因您还落在长安不得脱身只得答应——”
慕容熙不耐地道:“既然如今两国没有交战,开放互市有何不妥?”
冯跋本是汉人,自被慕容垂提拔以来一直锐意进取只顾办事,在京之时对河间王慕容熙不过闻名不曾照面,如今才知他年少气盛恣意骄纵之名当真不假——可偏生又有一副令他见之忘俗的绝世容貌!
他叹了一口气,好声好气地继续劝道:“殿下可知慕容冲选中的互市地点是在并州代郡?那一代自古盛产良马——如今西燕与后凉交好,凉州一带输送来的战马本已足够,为何他还要在代地再行贸易?长此以往,此消彼长,恶果可见!
而皇上如今因殿下还在长安而不得不应承此事,然则已经屡次密令末将想方设法护送殿下回国。”
慕容熙倒是颇为认真地听了,而后想:并州代郡?那不正是拓跋珪当年的故国?冯跋一气说完,见慕容熙还是一脸不以为然便起身道:“殿下还不明白?您一日羁留长安一日便沦为人质,皇上就是真想有所作为也必投鼠忌器!
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当年趁西燕立国伊始百废待兴之际渗透安□来的人已被慕容冲明里暗里拔除地七七八八,余者安于其位,也不敢再与我等暗中交通——这些天来末将屡次入宫求见慕容冲却总不得见,不管私下如何刺探都不知何故——末将想起此事每每心惊,皆恐不能在这虎狼之地护殿下周全耳!
慕容熙在内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虽明知今后自己人身安全多赖这冯跋保护,但又觉得他年纪轻轻的,怎就这般呱噪——他不是不晓得厉害关系,但他做惯了富贵闲人天之骄子,从来无心这错综复杂的军国大事,当初不听人言不管不顾地硬是发兵袭潼关,也是因为年轻好胜欲立军功而令其父刮目相看罢了。
如今拓跋珪还没真地到手他怎么会甘心离开?那不就摆明是认输服软?眼见冯跋又要再谏,赶紧倾身伸手捂住他的嘴,瞪着他道:“冯将军!
你说你也不比我大几岁,怎跟小老头一样啰嗦?难怪至今还未娶亲——我们鲜卑人家的女儿最爱豪爽男儿,谁下嫁予你那还不得被烦死?!”
冯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垂眼去看,那捂着自己的双手白皙胜雪,纤长细腻,真真比最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还要养眼动人。
想到此处,他没由来地俊脸微红,略带紧张地一把挣开弹身退后,结巴道:“殿下赎罪,末末末将也是忧心殿下安危,恐恐恐受制于人——”
慕容熙收回手来,有些玩味地一笑——他自小游戏花丛,风流浪荡,爱慕他的人有如过江之鲫,如何看不出这平日正经沉稳的男人的别样心思?他觉得颇为有趣正想再加逗弄解闷,忽闻驿馆侍从来报,安东大将军拓跋珪来访。
冯跋皱了皱眉——大半夜的无缘无故来做什么?他现在看这拓跋珪越来越不顺眼了,若将来有朝一日两燕开战,此人必是劲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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