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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月一怔,她在宫中朝不保夕,如何能够养这一个小儿?然而见了向氏目光中近乎绝望的哀求,心中酸楚,不禁道:“好,我答应你,有我一日,便有冉弟一日。”
向氏安然地一笑,神情似从重重枷锁中解脱了一般。
她将怀中的魏冉,递到了芈月的手中,神情举止之郑重,直如楚威王临终将国玺交与新王槐一般。
芈月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方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向氏道:“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这三年来,你们姐弟受苦,皆是我的罪过。”
芈月一怔,道:“你说哪里话来,是你这三年受苦,我们却无知无觉,实是不孝罪孽。”
向氏轻叹道:“我这一生,自误误人,实是不祥之至。
有些事,我本不应该对你说,可是不对你说的话,这一生便无人知晓了。”
芈月抱着魏冉的手紧了一紧,却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向氏说话。
她年纪尚小,力气不足,又从未抱过幼儿,抱着魏冉直如小兽抓着猎物一般,一味地狠攥。
那魏冉年纪虽小,却甚是懂事,他也从阿娘不同寻常的郑重中感觉到了阿娘对他的寄望,因此虽然被芈月攥得发痛却不声张,还竭力踮着脚尖试图减轻自身的重量。
向氏缓缓地道:“想来我的事,夫人也与你说过了。”
芈月点头道:“是。
只是父王去后,却忽然没了你的下落。”
向氏摆手道:“其实,当年随夫人入宫时,我还有一种选择,夫人曾经问我,是要随她入宫为媵,还是回我向氏族中叔伯身边让他们为我发嫁。
我一来是舍不得夫人恩义,二来却是贪图富贵,我父母已亡,叔伯亦是远房,皆已落魄,待我亦不如夫人好。
为夫人生下你们姐弟,我不悔,可是有时候我会想,若是我选择另一条道,命运是否就会不同……”
说到这里,她摸摸颊边,却觉得泪已枯干,竟是已经不会再落泪了。
她自嘲地咧了一下嘴,又道:“说这个又有什么用?我这一生,能够成为你和戎的生母,便已经不枉过了。
我这一生不能为你做什么事,只望将我一生的教训告诉与你,莫要似我这般愚弱,害了自己,也误了你们。”
芈月抱着魏冉的手已经觉得吃力,渐渐放开魏冉,将他放在自己的身边,让他枕着自己的膝头卧着,一边轻轻地抚着他的背脊。
她养过弟弟,知道芈戎是极喜欢这样的,想必魏冉也是喜欢的。
魏冉卧在她的膝头,又见阿娘回来,心中松了大半,被她这样轻轻抚摸着,竟似昏然欲睡。
向氏依恋地看着这姐弟二人,目光中多了几分安慰,却继续道:“先王宾天之后,我去章华台取先王之物,不料被大王误认为是宫女,言语失当……”
芈月震惊,她这时候才知道向氏当年被逐出宫的原因,恨声怒骂道:“这无道昏君,父王刚刚宾天,他便起这淫心,怎堪为王!”
向氏闭目道:“一而再,惹上此等祸殃,我的存在,便是罪孽。”
她不欲芈月再问,飞快地将之后的事情说了,“威后知道此事,便认定是我勾引新君,将我逐出宫去,配与贱卒。
我原该一死,以殉先王,免得损你姐弟颜面。
是我苟且偷生,又生下了这个孽障,自此生不得,死不得……”
芈月声音涩涩地道:“阿娘,大王无道,威后狠毒,这岂能怪你?”
向氏惨然一笑,道:“自然是我的错,我还活着,这便是错。
所以上苍要惩罚我,教我看清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芈月已经听出了她话中的不祥之意,向氏却向前膝行两步,握住了芈月的手道:“我不担心戎,也不担心冉,我只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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