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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玲,我们先从一楼的百货商场转起吧。其实我是例假快来了,想先买些生姜和红糖预备着。”
“不是去医院检查也抓了药吗?还没治好?”
“嗯,偶尔还是会疼。”
童靖在生鲜区迅速拿了一块看上去光滑完好的生姜,就急忙撤离了。商场开业不久,活动力度很大,尤其是一楼百货,所以人流很多。后来两人又在拥挤的人流中艰难地找到了姜糖。
“靖靖,我们再去楼上看看吧,看看有哪些服装品牌落户。”
“好好好,都听你的。真是服了你了,开了几个小时的车都不觉得累!”
靖靖一手提着透明购物袋装着的生姜和红糖,一首挽着小玲,两人有说有笑地上了二楼。二楼和三楼是品牌女装区。在二楼转了一圈,两人又转到了三楼。
“哇,你看,三楼有妈妈装,你要不要给你妈买衣服作为新年礼物?”
“我妈对衣服可是很挑剔的,最好的办法是陪她来逛或者直接包红包。这样实在。”
“靖靖,你这办法不错。看来我也不能擅自做主给长辈买东西了。”
“总之给钱最实在。”
“这样会不会太现实?”
“不会的。给父母钱,他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就怕不舍得花。不过有时候,儿女不在身边,他们身上有点钱会更有帮助些。”
说到这儿,两人都沉默不语了。是啊,父母都上了年纪了。俗话说,怕只怕子欲养而亲不在啊。
“靖靖?”
听到这一声呼唤,童靖就像突然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这是一个干净温柔的男声。这声音,她听了十年;这声音的主人,她爱了七年。也是因为这个人,她害怕回家过年,拒绝回家过年。因为这个人,“年”对她而言变成了噩梦的代名词。
小时候,外婆讲故事,说年其实是个吃人的怪兽,“过年”,其实就是大家偷偷集中在一起来打怪兽。后来,因为这个男人,“过年”成了她每年必将遭遇一次的怪兽。
她已经知道这个人现在就站在她的身后,等着她回头去回应他的招呼。只是她不敢回头,她怕一回头就惊慌失措,眼泪会掉下来,她怕会在他面前失态。她想让他看到她冷漠高傲坚强快乐活得阳光灿烂的样子。只是她不够坚强,她没有做到。
三年不见,只听见她叫出“靖靖”两个字,她所有的内心防御瞬间崩塌,功亏一篑,眼泪打转。
她曾设想过无数次相遇的场景,比如他们擦肩而过她对他视若无睹,比如他跟她打招呼她笑着回应好久不见。她想表现给他的状态是:谢谢你抛弃我。你看,没有了你,我过得更好了。
是的,分手以后,她失去了他,却得到了自己。她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也开始热爱自己的工作,对生活有了更多的信心,对未来少了许多恐惧,对得失看得更加淡然。
只是,碎片拼凑的一颗心,就如一面破碎的镜子,即使拼回完整,每天照出来的,却是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她没有回头。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同样沉默了一会儿的小玲刻意站到了童靖身后,挡在了他们中间。
“辛毓,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你怎么会在女装区?”
“哦,我陪我妈妈逛逛。你们,回来好久了?”他欲言又止。
“刚回来。听说新开了商场,顺路来看看。”
“好久不见。”这时童靖也转过身来。没有泪痕,面带微笑。恨也罢,痛也罢,唯一的出路是忍;若是忍无可忍,那就从头再忍。哭泣没有意义,到头来说不定还会落得被嘲笑的下场。保留最后一点自尊吧。仅存的一点点自尊。
她看见了他。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衣着考究,干净得体,温文尔雅,绅士风度,身形也保持的很好,丝毫没有因为国家机关部门的频繁的应酬而变形。是啊,他一直都很注重保持身材的。
“你…你的身体没事吧?”他看了看她手中的生姜和红糖,已然猜到她至今仍为例假肚子痛的问题而苦恼。
“我很好。”她淡淡地笑着回答,内心里却是觉得讽刺。这个人,曾经比自己更清楚地记得自己每个月例假的日子,比自己更积极地想办法来治疗这份疼痛,买过热水袋、煮过生姜可乐、带着她去中医院看医生买中药、给她泡姜茶、泡红糖水……而现在,他已成婚,新娘不是她;他甚至也可能已经是别的女人的孩子的爹了。而她呢,却要回家面对她不得不面对的催婚战争。他毁了她对爱的信仰,她却不得不去面对要结婚的宿命。如果一辈子不结婚,她也会好好活下去。可是,那些打着爱的旗帜的亲人们抬着世俗观念的牢笼向她步步紧逼,而她,用了三年的时间,也没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可以谈婚论嫁的人。
“辛毓,对不起,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拜拜。”小玲拉起童靖的手,离开了。辛毓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失神良久,直到他妈妈走近呼唤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