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闭门读书可有什么心得?”
“回父皇,儿子最近在重读四书五经,果然不愧是圣贤之论,每次温习都会有很多新的体会。
这几日正好看到了《孟子·离娄章句下》。”
司徒恒斟酌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回答应该很是稳妥了,不图出彩,只希望别惹父皇生气,顺利过关。
“哦?”
司徒景看着大儿子吹着头只能看到黑黝黝的脑壳,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抬起头来回话!
既然学到了《孟子·离娄章句下》,对“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又可有什么感触?”
司徒恒闻言定了定神,方才抬起头来。
父皇这话,他可不敢当做是单纯的考校。
联想到最近的事情,司徒恒若有所悟。
“那些世家贵族、高门大户,世受国恩,然而子孙后代越发的顽劣无用。
这些人贪赃枉法,贪得无厌,是在挖朝廷的根基。
曾经他们是大晟的拱卫和羽翼,所以老祖宗才赐予他们与国同戚的殊荣,但是如今,这些贵戚已经成了大晟的毒瘤了。
幸好父皇才快刀斩乱麻,剔除了他们。”
司徒恒小小的吹捧了一下自家父皇。
皇帝的眉头略微舒展,总算老大还没有蠢到底。
“世家贵族,树大根深,可不是那么容易清理的。
若是大肆株连、掀起大案,一来会导致武将青黄不接,二来会致使文武失衡。
文官势力毫无忌惮的扩张掌权会有什么后果,这两宋和前明就是前车之鉴。”
看到大皇子有些不以为然,司徒景攥了攥手串,暗暗对自己说的。
耐心点,这个是亲生的!
“当年我还是皇子的时候,对那些包揽诉讼,卖官鬻爵的勋贵们极其厌恶,但是等真正在这个位置上做了几年,刚才有了几份心得。
这世间之事,想要稳定而从容,无不需要端水,不是,需要平衡!
圣天子垂拱而治,老大,你可明白此言的深意?”
深意?
司徒恒眨了眨眼睛,这句话不是文官们糊弄傻子的吗?
让皇帝啥事都别管,文官们独揽大权就会很开心,然后把皇帝吹捧成圣人、仁君。
虽然心里不以为然,但是司徒恒明面上可不会放肆。
“回父皇,《尚书·武成》言:惇信明义,崇德极功,垂拱而治天下。
意思是只要行教化、以德治国,不费力气就可以安享太平、四海昌盛。
不过——”
司徒恒话锋一转:
“儿子以为,这垂拱而治和大同天下都是文人想象之中的理想愿景,放在当下并不合时宜。”
皇帝的唇角溢出一丝笑意,还好,不是一个被文人忽悠傻了的,要真是建文二号,那他宁可让小造化登基。
司徒景甩了甩手串,有些闲适的向后靠了靠。
“皇帝不可亲力亲为,自有心腹鹰犬体察上意,为之冲锋陷阵。
若是有了什么争端,皇帝也无需亲自下场,而是应当独立于文武之外,任凭他们吵嚷打架或是引经据典,只做一个裁判即可。
这,才是垂拱而治。
若真是靠着德行什么都不做,那和搬一条狗来坐在龙椅上有什么区别?”
司徒恒若有所思:
“儿子受教!”
皇帝见孺子可教,一时间也起了谈兴:
“这腐朽的勋贵,以及贪官污吏,如同原上青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过自然又会逐渐茂盛。
这些腐烂的毒疮之于大晟,正如稻田里的稗子,不易拔除,但也不能因为几株稗子就将稻子全都割了。
所以对于这群扒着大晟吸血的蛀虫们,就只能驱除、压制。
心中无圣恩,行事猖狂的;做的太过,引起民愤的,都要定期清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