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吉萨脸上的血色斑纹已经红得发紫,在已成废墟的城区中心,她站在变得漆黑“苗条”,长满狰狞尖刺,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巨型长腿蜘蛛也似的的多头蛇身上,妖娆而笑。
“你不会再有机会危及我们的希望了,”气之魔能师则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冷静表情,无所谓也似地注视着吉萨,“我会直接解决掉你。”
“哈哈,”血之魔能师娇声轻笑起来,脸上现出一个酒窝:“解决我?要怎么做?”
气之魔能师目光一闪,脸上蓝芒大盛。
“呼!”
一股强劲的气流在吉萨的身周凭空炸开!
将她身下的“宠物”刮得立足不稳。
气流持续增大,试图将血之魔能师向上刮去!
她身下的那只漆黑色怪物被刮起离地,漂浮在空中,只剩下一只尖刺,还死死镶嵌在地面。
吉萨的脸色大变。
气之魔能师则缓缓开口:
“在天空之上,有一层未知之地,那是连空气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寒冷,寂静,时明时暗。”
“在那里,生命几乎无法生存,连重力都失去了意义。你不会落下,不会升起,只会无意义地随着日月星辰无限环转,”气之魔能师的声音毫无波动,“你就去那里,好好睡上个几千年吧。”
“等到我们彻底打赢这场以千年为单位的,属于魔能师的生存之战后……”
魔能师升阈后,他那理性而沉闷的声音,在这一刻竟微微一颤:“你将会在我们建立的,那个没有敌人,没有恐惧,没有逃避,繁荣壮盛的新世界里……”
“重新苏醒!”
————
死寂的街道上,传来两个虚浮的脚步声。
泰尔斯拉着小滑头,再次用接近行走的速度“跑”过一个街区,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按着膝盖休息一会儿。
“我们——我们跑得掉吗?”小滑头声音颤抖,她扭过头,不愿意去看倒毙在道路两旁的人们。
“我们会知道的……休息好了就继续走,不要停。”这是在咬牙坚持的泰尔斯。
小滑头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终结历346年,第三次大陆战争的时候,东陆联军攻进了龙霄城。从盾区、锤区、铠区,到剑区、弓区、箭区、矛区……”
泰尔斯抬起头,看了小滑头一眼。
只见小女孩哆嗦着,喃喃道:
“整座城池除了斧区跟英灵宫,还靠着最后两道闸门死死坚守之外,都陷落在夜翼君王的大军之下,直到萨拉在北地竖起他的黑旗……”
“但即便是那个时候,龙霄城的伤亡也没有……而现在,”小滑头红着眼眶,死死抓着泰尔斯的手臂,不敢看路上遍布的尸体,“龙霄城,龙霄城就要毁灭了吗……””
“不知道,”泰尔斯带着沉重的心情叹了一口气,“但我们还活着,这就够了。”
泰尔斯直起身子,不由分说地拉起小滑头继续走。
而且。
他死死地盯着脚下的地面,小心翼翼地避开几乎每两步就有一具的尸体。
而且龙霄城一定会有对抗魔能师的办法。
否则的话……
泰尔斯抬起头,看着路上的一片死寂景象,轻轻咬牙。
这就是魔能师,和他们的力量?
但是……
泰尔斯低下头,看着右脚旁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死前手里还抓着一根木棍,只觉得心中一阵凄凉。
大概没有人能活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疲惫的男声在他们左前方的废墟里响起!
“如果我是你——小子——”
小滑头的惊叫声中,泰尔斯一个激灵!
泰尔斯下意识地后撤一步,把小滑头死死拦在身后,右手摸上jc匕首。
然后死死地盯着声音传来的位置!
怎么……
泰尔斯皱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左前方的一具尸体开始动弹。
诈——诈尸?
早有“前科”的泰尔斯,登时头皮发麻。
小滑头吓得闭上了眼睛。
尸体翻了个身,露出底下的——一只手?
泰尔斯瞪圆了眼睛,吃惊地看着那只从地下伸出来的手,看着它扒拉开一堆碎石木料,又生生地从雪地里挖出一个洞。
一个头颅从里面冒了出来。
泰尔斯心中一凉。
不是吧。
幸好,不是他所想象的那些东西。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过去了,”月光下,一个满面脏污,浑身是血,衣服上尽是破口的男人从洞里爬了出来,喘息着仰面躺倒:“艾希达的那个把戏,清理得不是很到位……前面还有些‘东西’在动。”
借着月光,泰尔斯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脸庞,不由得生生一震,然后死死地盯着他。
我的老天。
他……
他是——
“黑剑!”
泰尔斯脱口而出,不可置信地道:
“你……你没死?”
小滑头睁开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在废墟之中,奄奄一息的男人。
“耍了个小把戏,暂时没死,”长着一张路人脸的黑剑仰躺在地面,露出一个虚弱而难看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左上臂——上面被一层厚厚的白布包得严严实实,白布外却是一片惊人的血迹:
“我的命很硬。”
如果说,之前躲避艾希达时是“狼狈”,那黑剑现在的状态,就绝对只能用“凄惨”来形容——光是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就看得泰尔斯紧紧皱眉。。
黑剑吃力地抬起头,看了看满街的尸体。
他又倒回地上,长叹一声。
“前面有一片……那种东西组成的……触手……还活着,”黑剑咬起牙,冒着冷汗且不断颤抖,那一瞬间,他似乎在承受什么痛苦,泰尔斯甚至觉得他的体内深处正在发生什么变化:“而且……正在……发疯,你最好……别过去了。”
泰尔斯眯起眼睛,看了看笔直的街道,果然在远处发现了一只疯狂抖动着的血红色触手。
吉萨那些恶心的小宠物……之一。
他心里开始犯愁:有别的路么。
如果没有的话……
在他拉起小滑头,准备看看有没有别条路的时候,黑剑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
“等等,小子。”
泰尔斯的脚步迟疑了一下。
第二王子转过目光,看向躺在地上,形容凄惨的黑剑。
“你,”黑剑猛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刚刚在一波疼痛中解脱了出来,只见他扯了扯嘴角,目光犀利:“你到底是谁?”
泰尔斯看着他,皱起眉头。
小滑头看了王子一眼,咬了咬嘴唇。
“那个艾希达的把戏——抽离空气之类的,可真要命,这个街区的人恐怕都死光了,”黑剑渐渐平复了自己的呼吸,躺在地上,定定地看着泰尔斯,“我把自己埋进地底下,死命吸取石头和泥土之间的少量空气,总算躲过一劫,挺了过去。”
“你的命真大。”泰尔斯耸了耸肩,转身就走。
“我已经习惯了和死亡赛跑,”黑剑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倒是你,小家伙,你不该还活着。”
泰尔斯的手一紧。
“艾希达释放那种程度、不分敌我的杀招,都不忘记保护你们,是么。”黑剑吐出一口热腾腾的白气:“你对他,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你究竟是谁?”
泰尔斯怔住了,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幸好,黑剑在重伤之中。
但愿他没有余力来对付我。
可是……
泰尔斯抬起头。
“那两个家伙,此刻应该正在对决,”泰尔斯冷冷地道:“你最好赶紧逃跑吧,”
“否则,等到他们分出胜负,无论是谁赢了,你都没有好下场。”
黑剑看着他,没有说话,污秽的脸上,一对眸子透露出精光。
那双眼神,看得泰尔斯心里一寒,就好像他已经知晓了泰尔斯避而不谈的事情一样。
小滑头怯怯地拉了拉他。
“你最好客气点,小家伙,”黑剑的目光里透露着让人不安的光芒,只听他沉沉地道:“因为我现在,是你活命的唯一希望。”
听见这话,泰尔斯愣住了。
“你应该期盼我尽快恢复过来,解决那只触手,然后趁着其他东西追过来之前——带着你们逃出去。”
泰尔斯一怔。
“什么?”
“如果他们俩打起来了,”终于,黑剑的灼灼目光变得不再刺人:“你盼望赢的人会是艾希达,对么。”
“你觉得——至少你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你觉得他不会杀你?”
泰尔斯挑了挑眉,转过身就准备离开。
“很可惜,”就在泰尔斯迈开步子的时候,黑剑挪动了一下身位,这个动作让他一阵龇牙咧嘴:“赢的人……”
“只会是……”
“那个恶心的小姑娘。”
泰尔斯终于皱起眉头。
他重新转向黑剑:“为什么?”
“我跟那个小姑娘交过一次手,”黑剑叹息着苦笑道:“我活下来了。”
“那个小姑娘,对有血肉的生命有着特殊的感应和……操纵,也许还有着像刚刚艾希达的那种杀招,”在泰尔斯迷惑重重的目光下,黑剑摇摇头,活动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左臂:“但这不是她最可怕的地方。”
“她看似疯狂、暴虐,不可理喻。”
黑剑扭过头,眼里万分凝重。
“在骨子里,她却是个真正懂得战斗,并懂得如何取胜的家伙。”
“跟她比起来,艾希达就像个从没打过架的大力士,空有一身可怕的蛮力。”
“实则不堪一击。”
泰尔斯和小滑头对望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问号。
“你怎么知道?”泰尔斯摇摇头:“你又没看过他们打架——而且,他们根本杀不死对方。”
“杀死是一回事,取胜是另一回事,”黑剑轻哼一声:“我跟艾希达是老相识了,虽然杀不死他——但我已经习惯了一次次从他手底下逃命。”
“但是,那个小姑娘……”
黑剑的伤势似乎在好转,他开始活动右臂:“刚刚在拉蒙被杀,我冲向她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逃跑,找个地方回复伤势。”
泰尔斯叹了一口气:“亏我还以为你真的挺身而出,要保护我们呢。”
“你用不着我的保护,”黑剑轻嗤一声:“那个时候,艾希达会保护你的。”
泰尔斯耸了耸肩,移开目光。
“总之,我打算装出被她击伤的样子,再用一块血肉迷惑她,”黑剑深吸一口气:“可惜,交手的第一击,我就发现了……”
“我根本用不着‘装’出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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