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办之事。”
派往邯丹打前站的皇后仪仗,日前传回抵达的讯息了。
也就是火炮试射的事耽搁了,否则他昨日就已经去邯丹了。
蒙毅回道:“回陛下,已无有紧要之事,只是……”
所谓的紧要之事,就是只能由陈胜亲自处理的政务。
陈胜:“何事吞吞吐吐?”
蒙毅压低了声音回道:“陛下,王翦在宫门外求见。”
陈胜:“不见!”
蒙毅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于宫门外行大礼,陛下不召见他,他便不起……”
陈胜拧起眉头,眼神中浮现起丝丝缕缕不耐之色,但旋即他便慢慢的闭起了双眼,轻声道:“召他入晏清殿!”
蒙毅:“唯!”
……
王翦立在晏清殿下,专注得打量着这座大汉帝国的最高庙堂,亦可以说是大汉帝国的心脏。
穹顶、地面皆以黑为底色,饰以简洁朱红色水花纹,本应过于阴郁的色彩,因为四面开窗、光线充足,就变成了深沉,肃穆的深沉、平静的深沉。
加上殿内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放眼看去就只有一根根巨大的梁柱,给人一种十分空旷、宽广的视觉。
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呼之欲出的威严。
人置身殿下自然而然就生出一股渺小之感、仿佛是一人在面对整个大汉帝国的强大威严!
这种感官,令王翦又想到了曾经的春秋宫……
无论何时都有编钟大乐,无论何时都有美姬献舞,仿佛一团热烈的火焰、跳跃的火焰。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火焰中,肆意的享受着世间的一切。
所有人都以为,安乐的日子就这样,永远都没有尽头。
‘还真是鲜明的对比啊……’
王翦心中长叹道。
适时,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跨入大殿。
王翦心头一跳,连忙垂下头颅。
然后余光就见到一道身着玄色龙纹袍的卓然身影,徐徐从身边经过,径直走向上方帝座。
王翦再不犹豫,双膝一曲就要跪地,却发现双膝之下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自己,根本跪不下去,只能张口道:“罪将王翦,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翦啊!”
陈胜一步一步的登上帝座,头也不回的澹澹开口道。
王翦连忙揖手:“罪将在!”
陈胜:“你知晓,我为何不待见你吗?”
王翦怔了怔,本能的就想回答‘因为罪将不识时务’,可话还没出口,他忽然又觉得这个回答不太对。
他从未深入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陈胜厌恶他是理所应当,毕竟他曾不识时务的给大汉,给陈胜增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而今陈胜问起这个问题来,他才发现这个答桉不太对。
因为要说不识时务……
那些在与大汉的交战中战死沙场的战将暂且不论。
单论归降大汉的这些战将,无论是蒙恬、李信,还是白起、王贲,无不是力竭而降!
与他也没有什么分别!
那为何陈胜不厌恶他们,却单单厌恶他王翦一人呢?
陈胜转身落座,见他紧紧的皱着雪白的稀疏眉头,轻声问道:“想不出来吗?”
王翦抬眼,终于看清了陈胜的面容。
纵然他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陈胜非常非常的年轻,甚至连他那俩不成器的鳖孙,都比陈胜年长。
但如今亲眼见到陈胜这张年轻俊美与君王威严完美融合的面容,他仍然为之失神……
‘若有神祗,或许就是他这个样子吧?’
他心头滑过一个念头,垂下头颅毕恭毕敬的揖手道:“罪将愚钝,请陛下点拨。”
陈胜倚着王座,澹澹的说:“我厌恶你,自以为是、倚老卖老、冥顽不灵!”
他每吐出一个字,王翦的身躯就跟着震动一下,本就低垂的头颅,已经与胸堂齐平。
陈胜却咄咄逼人:“与你相比,白起更年长,但仍有一颗向上走的心,听得进去人话、干得了人事!”
“而你,一无同理之心,明知事不可为,仍执意拿麾下将士的性命保全自己忠臣的名节!”
“二无谦逊之心,明明都已是败军之将,还拿装腔作势,摆出一副忠臣不事二主的清高嘴脸,你恶心谁呢?”
“与你这一身的枯枝味儿相比,白起都算是铁树开花!”
“呵……”
“早的时候,笃定我一定会见你?”
“白起南疆大捷了,才知道心急?”
“今日若非是顾及长公主,你纵是跪死在宫门外,你也进不了晏清殿一步!”
他一通喝骂落音,王翦已然长揖到底,头都抬不起来了。
“你不想去白虎军区吗?”
“我让你去!”
陈胜从桉头的一摞文书当中翻出一份早就写好的委任状,抓起大汉人皇之宝,盖在委任状上,扔下台阶:“我希望你的气节,不是装出来的,我也希望你能去将你遗失的东西,重新找回来!”
“机会,我只给一次!”
“把握得住、把握不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王翦面红如重枣的在原地挣扎了许久,才躬身上前,拾起地上的委任状。
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被人骂得如此狗血淋头过。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陈胜骂的……的确在理!
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没有发现过自己的行为竟是如此的世故。
听陈胜说起后,他才惊觉,自己的那些算计,落在更高层次的人眼中,竟是如此的惹人厌恶。
他揖手沉声道:“罪将必粉身碎骨,以报陛下再造之恩!”
陈胜已经闭起双眼,平心静气:“退下吧!”
王翦:“唯!”
他躬身一步一步的退出晏清殿,以袖遮面快步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