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
待到帅帐中的哄笑声停止之后,吴广才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大王微言大义,一语道尽沙场征战之攻守变化!”
“方才季将军言王翦绝非易于之辈,末将深以为然!”
“但若说因此束手束脚、步步为营,末将绝难苟同!”
“他王翦再厉害,也不过一介败军之将!”
“我红衣军自大王起兵开始,南征北战、攻无不克,岂能被一介败军之将吓得束手束脚、步步为营?”
“大王带着我们红衣军几度血战才打下的赫赫威名,我们能拿到司州来丢?”
“你们能答应?”
“底下的弟兄们能答应?”
帅帐中的一众将领悚然一惊,想也不想的齐声呼喊道:“不答应、不答应!”
吴广再次向金陵方向揖手:“大王曾说‘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王翦是怎么一回事儿,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依我说,这仗咱该怎么打还怎么打。”
“关键在于,我们不能被动的等着王翦出招,等着见招拆招!”
“而是应该发挥我们红衣军的优势,主动出击、多面开花,强行打得他王翦只能龟缩回怀邑大本营,被动得等着接我们的招儿……”
蒙恬看着帐下侃侃而谈、激情四射的吴广,既感到欣慰,又有些无奈。
欣慰是欣慰于军中人才辈出、各领风骚,而不都是他蒙恬的模子印出来的将领。
无奈是无奈于先后开口的季布、吴广俩人,个个都是张口大王、闭口大王,这将他如何点评、如何敢点评?
这种感觉,就很奇特。
明明陈胜人不在军中。
军中却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而他蒙恬这个现任红衣军上将军,明明大权在握、说一不二。
却好似处处都活在陈胜的影子下边……
或许红衣军的上将军,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末将的意见说完了,请诸位同袍斧正!”
蒙恬哭笑不得之时,吴广也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他向蒙恬一抱拳,干脆利落的坐回了马扎上。
蒙恬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帐下的其他将领,看来看去,却再无有一人起身回话。
得,连他都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这些师长又如何敢再多言?
这会开的,愣是叫吴广给开死了……
蒙恬只得试探着问道:“那就依吴师长的破敌之策?”
一众将校齐齐点头:“吴师长此言,有理有据、深得我心!”
“底下的袍泽弟兄们,必定十分拥护吴师长的战法!”
“我也觉得无论怎么打,都绝不可堕了咱红衣军的威风!”
蒙恬:“这便如此说定了,列位即刻回营整军备战,只待军令一到,即刻拔营出击!”
一众将校齐齐起身,面向蒙恬抱拳行礼:“末将告退!”
待到众将鱼贯退出帅帐之后,蒙恬才哭笑不得对季布说道:“这厮还真成精了!”
季布笑着应和道:“谁说不是呢?”
嘴上如此说着,他心头却在‘啧啧’的滴咕道:‘不愧是大王的近侍出身,这一呼百应的架势,还真有大王三分风采!’
……
幽州。
涿县附近一座荒凉的山谷内。
披头散发的项羽盘坐在篝火旁,把着一块烤得半生不熟的大肥肉,大口大口的撕扯着!
脱离幽州军不到半年,他眉宇间盘踞的深重凶戾之气,就如同寒冬腊月密布天穹的浓重铅云一般,彻底遮盖了原本的英气、稚气与刚直之气。
如果说,脱离幽州军之前的他,还有几分演义中白马银枪的英武小将风采。
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头皮毛斑驳,犬齿狰狞的凶神恶煞大虫!
正经人哪怕只是看他一眼,都会被他吓哭的那种。
一阵闷沉的马蹄声飞速接近。
项羽眉头都没抬一下的继续撕扯着手里的肥肉,一口钢牙如同铡刀切割着带血丝的肥肉,“咕冬”、“咕冬”的吞咽声如同老牛饮水一般响亮而低沉。
“大兄!”
一声葛布便装的龙且翻身跳下马步,快步走到项羽身旁,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小弟派出去的探子已寻找到李牧主力,就在东北方五十余里外的良乡河岸!”
项羽一抬眼,简简单单的动作,就令他盘踞的煞气再度暴增十倍。
他不紧不慢的问道:“兵力几何?”
自去岁他率领麾下两千袍泽弟兄脱离幽州军,反出姬周后,就彻底与燕王府杠上了!
燕王府运粮,他领兵抢粮!
燕王府派人围追堵截他,他就悍然带兵冲击燕王府所在的蓟县!
凭借着出身幽州军和反燕王府的名气,他愣是在燕王府的围追堵截之下、缺衣少食的穷山恶水之间,硬生生拉出了两万兵马!
缺少兵甲?
那就抢燕王府、抢太平道韩信部的兵甲!
缺少粮秣!
那就抢燕王府、抢太平道韩信部的粮秣!
当然,主要还是抢燕王府,捎带手的抢韩信。
韩信因被并州之战绊住了手脚,无力料理老巢的些许“小事”。
而燕王姬列被项羽搅得是不胜其烦,最终不得已,将大将李牧派了出来,带上了当初姬周三路大军合围太平道时聚集的十万燕王府兵将,死咬着项羽不放。
龙且回应道:“六万!”
项羽面无表情的将手中残存的巴掌大肥肉塞进嘴里,象征性的咀嚼了两口后,便囫囵吞咽了下去,而后提起身旁的乌沉沉大戟,怒喝道:“二三子,随某家杀人去!”
怒喝声似虎啸,层层叠叠的在无名山谷之中回荡。
霎时间,两万余兵甲杂乱、神情冷漠的兵丁,默默的提起兵刃齐声,汇聚到项羽的身后。
不过两万兵马,凶厉煞气却好似十数万人的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