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胜坐在晏清殿上满脑子“层层阻击配合游击战术抢空间”、“空间换时间”、“没有兵没有将敌人给我们招”、“反间计”等等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之际。
身披玄色皮甲,背负两柄长剑的荆轲,搀扶着一名身着青色儒袍、腰悬宝剑的华发老孺,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缓缓登上了一座峻岭。
山风习习,掀动荆轲脑后的长发轻轻飘动,他远远的眺望了一眼前方苍翠的深山老林之间,那条平缓的穿越崇山峻岭的大河,扭头向身旁的华发老儒抱拳道:“淳于博士,可曾捕捉到那妖孽的气息?”
华发老孺缓缓捋须,仔细的分辨了许久后,才颔首道:“大江之中,确有一道隐藏极深的污秽妖气,其气息也确似老夫当年于北方草原所见妖孽相近,不过老夫无法分辨此妖是否便是大总管所说的那条蛇妖。”
荆轲抱拳谢过,轻笑道:“那便不会错了,这妖孽果真是走水路入得吾汉廷境内!”
自他从梁郡返回陈县之后,便立刻按照陈胜所说,一边发动斩妖司所有人力物力追查那条蛇妖的下落,一边去稷下学宫百家学院发布任务寻求百家高人援手。
荆轲起先还觉得,或许要花上一段时日才能再次咬上这条蛇妖。
毕竟斩妖司新立,监察网还未成形,若是没有情报,想从汉廷九郡之地内招出那条蛇妖的踪影,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
那条蛇妖毕竟已经漏过一次马脚,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麻雀飞过了都还能留下一道影子,从那条蛇妖上回露面的地方查起,并不难确认其大致方向。
再加上有涂山瑶这只“妖奸”替斩妖司在汉廷的本地妖怪之中收风,以及他从百家学院之内借调出来的这些个儒家人形妖魔探测器的搜查,这才短短六七日,他们就再一次锁定了这条蛇妖的位置。
他请这位名叫“淳于越”的百家学院儒家主事人亲自出马,既是为了确认,也是为了稍后的“斩蛇”计划做准备。
确认无误之后,荆轲转过身,面朝他们刚刚爬上来的陡峭山坡站立,而后伸手从腰间取下一面玄色的令旗,在身前交叉着左右挥动!
霎时间,密密麻麻的人影从茂密的灌木丛中站起来,按照他的指挥,分成两条人龙,迅疾而整齐的往荆轲左右两方奔涌过去。
仔细看,这些密密麻麻的人影当中,有顶盔掼甲的王廷侍卫、也有披坚执锐的斩妖司斩妖使、缇骑。
这二者很好区分。
王廷侍卫皆是内穿锁子甲、外被札甲,头戴全覆式精铁浇筑兜鍪,脚踏镶铁千层底皮革长靴,左腰悬四尺阔背大砍刀、右腰悬挂擘张弩,背上两杆四尺可以连接一体的精铁标枪“X”字形交叉,精铁标枪外的交叉出还悬挂了一面锅盖大小的精铁圆盾……整个一群人形碉堡,而且还是那种能打能扛能走的人形碉堡。
而斩妖司的斩妖使、缇骑,则都是穿戴着不影响活动的贴身皮甲,身上的装备虽然也很精良,但大都是一些比较细碎的小玩意,比如爪勾、铁锁、短刀、手弩等等,制式的武器,大都有一把狭长的环首刀。
相较之下,王廷侍卫都更接近于能打能扛的半肉型战士。
而斩妖司的斩妖使和缇骑,则更接近于高爆流的刺客……这也的确很符合武墨的修行路线。
除了王廷侍卫与斩妖司的人马之外。
人群中,还有大量头戴高冠、身穿青色儒袍,或恣意潇洒或踏青、或闲庭漫步如游园的儒家儒生。
以及,一大批身披灰色羽衣、长须长眉,行走间足下生风、飘逸出尘的道家道士。
荆轲与华发老孺并肩站立在山巅上,目视着两道人龙汹涌的漫过山岗,涌向下方的大江。
荆轲在看人龙之中的儒家儒生和道家道士们,心神沉浸在儒、道、墨三大显学首次梦幻联动,前途无量、未来可期的遐想与激动之中。
他武墨同样乃百家之中的大流派,对于各家绝学,即便谈不上了如指掌,也绝对称得上如数家珍!
在他的眼里。
他们武墨长于杀伐。
儒家长于搜寻妖魔。
道家长于镇压妖魔。
三家联手,便正好是一个完美的斩妖使小组,可以独立执行搜查、镇压、斩杀妖魔的任务!
若是有百十个无数个这样的完美斩妖使小组,分别坐镇汉廷治下各个郡县,他们陈县总部再精挑细选一群高手作为支援……
“嘶……”
荆轲默默的咽了口唾沫,心头已经在盘算着,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回去说服自己那位好友,准许儒家和道家进入斩妖司。
他很清楚自己那位好友对百家有多忌惮,不过左右都是为了保境安民,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思及此处,荆轲再一次默默的吞咽了一口唾沫。
或许是武墨那一套“只要我们认为我们所做之事是正义,那我们所做之事便是正义”的理论,太过侮辱智商
以至于当荆轲真正做起斩妖除魔、保境安民这种黑白对错一目了然的工作之时,他以快到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速度,沦陷了。
‘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荆轲。
荆轲在盯着人儒家和道家的人在流口水。
他身畔的华发老孺,也在盯着那一尊尊移动的钢铁堡垒流口水。
瞅瞅那一件件札甲上比玉佩还厚的森冷甲片,瞅瞅那一杆杆不知涂抹了什么漆乌沉沉都不反光的标枪……
虽然这样的场面,这一路之上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再看的时候,他仍然忍不住被这些钢铁堡垒身上那股子森冷的暴力美学,撩拨得心眼难耐……
哪个齐鲁男儿能拒绝大盔甲、大刀、大枪的诱惑呢?
更何况是出自至圣先师门下的齐鲁男儿?
“敢问大总管,此等雄壮兵士是哪位将军的军马?余入汉廷也已月余,为何今日才初次得见?”
他忍不住向荆轲揖手问道。
荆轲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回答,忽然注意到他眼神之中的期许之色,心下不由的一个突突。
‘好家伙!’
他心下惊叹了一声,心道‘这些大宝贝我都不敢向大王开口,你竟然还想索要去做私兵?’
这个时代,权贵阶层们以互赠姬妾、奴仆、私兵以及死士为美谈。
就如同后世好友间互赠手信般,是可以将其视作一种美好的品德的。
若是没有这种“美德”,太史公就算是想要抹黑始皇帝,都无从下手……
以这名华发老孺当世鸿儒的身份,也的确有向荆轲,乃至于向陈胜讨要姬妾、奴仆、私兵的资格。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他现在也是按照自己的认知做的。
但荆轲显然不这么认为。
作为汉廷内唯二可以在私下里与陈胜平等论交的汉廷高级官员之一,他从陈胜口中听到过一两句这些王廷侍卫的模湖信息,对于他们的来历有一丢丢的猜测……
就那一丢丢的猜测,就令他知道,就这些王廷侍卫的来历,谁问谁死。
在见到了这些王廷侍卫身上那堪称奢靡的装备之后,他更加坚定了这一点……讲道理,他荆轲好歹也算是九州有名有姓的人物之一,可他混了小半辈子,都没能混上那一身儿精良的准备!
不是说他买不起,而是根本就没地儿买!就这些王廷侍卫身上的甲胃、兵刃所用的铁料,九州一流的铸剑师都得压到箱子最下边,跟切腊肉一样逢年过节才切上那么一指,鬼知道陈胜搁哪儿弄了那么多好铁,跟不要钱一样给这些王廷侍卫铸了这么多好甲、好兵刃!
荆轲都怀疑,自己若是和这些王廷侍卫同一境界,自己的剑能不能破开他们的二层甲?
“不瞒淳于博士,这些良将悍卒可都是护卫大王的王廷侍卫,在下不过是凭大王所赐之将领,暂辖诸卫而已!”
他抱拳,言辞恳切、坦坦荡荡的给华发老孺解释道。
华发老孺疑惑的看着眼前走过的那一尊尊钢铁堡垒,将信将疑的小声问道:“往日见汉王随行之侍卫,不是这般模样啊!”
荆轲:“此军既是吾汉廷王廷侍卫,亦是吾汉廷之最强军马,自然是平日闲暇之时一副甲衣,外出作战之时又是另一副甲衣。”
未了打消着老儿的觊觎之心,说完后他还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补了一句:“据在下了解,王廷侍卫之中流砥柱,皆为吾王同族叔伯、手足兄弟……”
若不是为了日后好诓…邀请儒家儒生入伙他们斩妖司,他才不会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儿废这么多话,估摸着直接一句‘滚犊子’就收工了!
‘啧啧啧!’
‘幽州军啊!’
‘估摸着还都是从犬戎尸堆儿里爬出来的老卒,这一张张三棍子打不出个响屁的死人脸,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荆轲!’
‘这种大宝贝,搁谁谁不供起来保家安宅呢?’
‘这也就是兖州了,周围哪哪都不是产马地,否则以陈胜那个狗大户的脾性,高低都得给这些活祖宗一人儿整上两匹上好的坐骑伺候着!’
荆轲被华发老孺这么一提醒,眼神儿也忍不住的往那些王廷侍卫身上乌沉沉兵甲上乱飘,心头酸熘熘的滴咕着。
‘一口一个老友,叫得倒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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