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
裴懐收敛了凶恶神色,朝他扬起一抹浅笑。
自他走出冷宫,已被多次问这一句。
可他也早有坚定的答案。
他裴懐,不需要任何人可怜。
他不苦。
“去、去吧,元弋……”
见裴懐虚弱着对自己强颜欢笑,王元弋终于洒着泪,飞快冲出毓庆殿。
毓庆殿终于只剩下裴懐自己。
他看了一眼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腕,禁不住冷淡一笑。
并非他蠢,放着现成的郑太医不用,非要冒险自己割腕放血,拿性命开玩笑。
只是,今夜遭此劫难,裴懐深深明白了一个事实。
在这宫中,除了他自己,谁都不要去相信。
魏贵妃以为可以轻易骗过他吗?
她那种施人恩惠的小把戏,想要就此挟恩图报……
哼,做梦!
他裴懐,宁愿自己死,旁人休想轻易威胁他!
裴懐虚弱地眨了眨眼。
“我到底……还能相信谁?”
突然,脑海中浮现一张脸。
曾忆昔,她是真的关心他。
也只有她……
也只有她……
裴懐忽然升起一股劲儿,他强撑起自己,却可笑地发现自己双腿无力。
但他执着地用另一只手,慢慢带着自己爬下床榻。
另一只手腕在流血,根本帮不上什么,他硬是一点点挪动身躯,狼狈又卑微地在地上爬着。
手腕处流血的地方在冰冷的地上摩擦,随着裴懐的缓慢挪动,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裴懐额角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咬着牙,双眸赤红,终于够到了一个箱子。
箱子被他伸手打翻在地,里面放着的东西全都映入眼帘。
那是一件狐裘披风,一块刻着‘皖’字的暖玉,还有那红艳艳的欢喜佛香囊。
裴懐看到这些东西,情绪才安定了几分。
他眸中戾气尽数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欣慰的笑容。
对、对!
在这宫中,他并不孤单。
他还有元弋,还有文月,还有……
裴懐温柔地垂眸,用尽力气,把狐裘披风扯了出来。
他不得不动用另一只还在流血的手,两手抓着披风,把自己整个人紧紧包裹在其中。
亦如当初在冷宫,他用这披风温暖了自己孤寂多年的心。
当披风加身,那柔软的狐毛贴着自己的侧脸时,裴懐一颗心终于安稳下来。
好似一叶孤舟,在风浪中飘摇多时,终于得遇一个安全的港湾。
裴懐吸了吸鼻子,用脸蹭了蹭那狐毛,嘴角慢慢勾起。
贴着狐毛的眼尾有些湿润,裴懐只觉得自己好困好困。
困到,他好想睡。
所有人都想害他,所有人都在利用他。
都巴不得他死。
月韶。
魏贵妃。
他的父皇。
还有这给他下毒的幕后凶手。
他们全都要他死。
但,没关系。
裴懐昏厥过去的最后一刻,裹着披风,手里紧紧抓着那暖玉,手腕处的血已经干涸,远远望去血肉模糊。
他迷迷糊糊呢喃一声。
“还好,我、我还有你……”
梦境里,那是一张温柔似水的容颜。
她对他说:
“张嘴,来,吃一颗糖蒸酥酪,这样我们就都不苦啦。”
他宠溺又欢喜,对她笑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