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和他一起走?”见谢兴离开,谢寅又回到了书案前。
言不由衷!口是心非!
趁着谢寅低头磨墨的空档,傅徴对着少年的方向张牙舞爪地做了一个鬼脸。
她要是真的和谢兴走了,自己的任务那是真的不用做了。
数值才是硬道理,数值才能真实地给傅徴进行反馈。
少女在心里把谢寅狂揍一顿后,还是屈服于任务的威压,慢慢地挪至他身边,伸长脖子问:“你在做什么?”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你不来理我,那换姑奶奶我主动出击。
谢寅对于少女主动靠近的动作没有理会,她这次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了一个让谢寅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傅徴经过公主府的事情后长记性了,知道谢寅不喜欢别人靠的太近。
她自觉地让身子停在在离少年几步远的位置,脑袋却是探了出去,张着眼睛去瞧谢寅手上的动作。
“在练字。”
谢寅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言简意赅。
宣纸上的墨汁随着少年提起的手腕蜿蜒游动,字字骨气雄奇,爽爽然有飞动之态。
他虽然坐在轮椅上,被禁锢于小小的天地中不得施展自己。
可在他提笔挥洒的这一刻,谢寅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不可小觑的。
傅徴就算再对谢寅有意见,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谢寅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譬如写字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场是很吸引人的。
少年涅袍卷起,暴露在视野里的小臂洁白无瑕,由于主人在使劲的缘故而显露出流畅好看的肌肉线条。
低垂的眉睫浓密漆黑;高挺细直的鼻子下是绷成直线的绯红。
极致的黑与冷然的白交织在一起,他就是宁静淡雅山水画中唯一飞动的韵律。
“…你也想试试?”
少女的视线太过于灼热,紧紧地盯着自己书案上铺开的宣纸。
谢寅忽视不得,又不能将少女直接赶出去,只能试探性地问她。
他今日心情不好,谢太傅又暗中强制性地命令他陪客…看在少女没和谢兴混在一起的份上,谢寅决定勉强陪少女一会。
若是少女得寸进尺,再不知好歹…谢寅发誓自己绝对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祝焱一向听自己的话,让他将少女扔出去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谢寅的视线不由掠过院外池子里的水游生物。哪来的鲤鱼给她看,明明都是自己养的名贵王八…
不仅笨,还瞎,装样子也不会…
…
傅徴听见少年同自己说话,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正在思索该如何拉近两人的关系…
终于,任务对象正眼看她了,这个机会可得好好把握。
“我可以试试嘛?”
傅徴装作受宠若惊的模样。
谢寅忍着烦躁,他将手伸出做了个’请’的动作。
她是笨蛋吗?还是听不懂自己讲话?
谢寅面无表情地给傅徴让出了位置。
实在是先前对谢寅的印象太过于妖魔化,傅徴在面对他时总是小心翼翼的。任务对象黑化值偏高,她怕自己一不小心读档重来。
傅徴拿起笔,起首一横挑,先试着画了几笔。
好久没有写字后再陡然拿起笔,笔在纸上的触感对傅徴来说都有些陌生了。
谢寅的本意是想让少女知难而退,之后主动离开不再烦他。
没料到,现在正伏在桌前认真写字的少女,笔下写出的字…从他的角度来看…还挺不错。
骨架虽然软,却是有自己独特的韵味在里面。
谢寅对于少女的印象倒是有了些许改观。
本以为眼前的人只是想找借口留下,字估计也是鬼画符一般难以入眼。现在看来鬼画符倒谈不上,还是有点底子在的。
“怎么样?”傅徴写了几个字就放下了笔。
她又不是真的为了练字而练字。只是…她确实好久没用毛笔写过字了,突然在陌生人面前展示…傅徴隐隐有些期待,转头问谢寅。
谢寅:“…不错。”
他也不是为了宽少女的心随便乱说的,这纸上的几个字确实不错。只不过…他原本想说的是‘尚可’,不知为何都在嘴边的两个字又车轱辘般被咽了下去。
傅家的四小姐现在看来…并不是个从乡下出来的草包,金陵的传言不可信…她还是有些底蕴在身上。
傅徴得了谢寅的认可,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说不明的快乐。
大概是因为谢寅此前一直都非常难以取悦,傅徴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他满意。
骤然被一个在她心中非常难以对付的人肯定,傅徴的心情莫名张扬,似乎谢寅已经被自己拿下了一般。
见好就收的傅徴没有得意忘形,她仔细地比对了两人的字迹。
和谢寅的字比起来,自己真是差了许多。
“字字飞动,宛若有神。”
她忍不住呢喃道。
谢寅没听清,他忍不住问:“你一个人嘀咕些什么呢?”
不过是说了一句“不错”,少女就眉飞色舞起来。即便她收的很快,谢寅还是将那一闪而过的神态尽收眼底。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字写的真好。”
傅徴将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谢寅的字,冷峻峥嵘。恍若一股强大的力向前飞动,如骏马从千丈坡上往下俯冲,又如奔腾而下的激流突然遇到巨石当前,猛然转折,激起千堆白雪。
和谢寅本人,完全不像。
傅徴眼中的少年有着苍白的皮肤,纤细的四肢,别扭的个性。
此时他正坐在轮椅上面色冷淡地看着自己。
都说字如其人,傅徴还真没看出来。
也有可能…是小兔崽子伪装了。
傅徴觉得祖父这个称呼真不错,谢寅可不就是个小兔崽子嘛。
黑化值最高,好感度最低。性格看上去也最不好琢磨,为人还睚眦必报。
想起《山溪礼记》的事情,傅徴瞬间觉得眼前的字不香了。
“对了,你要的《山溪礼记》不在傅家。”傅徴皮笑肉不笑地柔柔说道。
谢寅一愣,旋即有些受宠若惊般,睫毛轻颤:“没想到傅四小姐将在下的事情如此放在心上…倒是在下给傅四小姐添麻烦,麻烦傅四小姐了。”
他的语气像死得不能再死的病人的心电图,傅徴压根没感觉出来少年的‘麻烦’。
但是演戏嘛,像是谁不会是的!
傅徴爽朗一笑,似乎真的热心肠极了。
“我一回家就去帮谢公子找了,结果还是没找着…”
少女毫无芥蒂的笑容让谢寅开始怀疑,难道自己知道的关于《山溪礼记》的消息是假的。
“无碍,我当初向傅四小姐提的请求…就这样结束吧。”
谢寅不想再和眼前地少女做过多的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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