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杨广夜夜发噩梦, 便不爱睡觉, 时常通宵彻夜设宴取乐,白日才小憩片刻。皇帝不睡, 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也不能睡, 龙舟上的乐师也少不得陪着皇帝在夜里风花雪月, 龙舟上笙歌起舞, 昼夜不歇。
侯琴师乃是皇帝近来新宠, 皇帝随时都会宣他奏琴,故此便住在龙舟之上方便皇帝召见。琴师乃为乐人,便是再得宠,也不可能住在上层——那是帝后和妃嫔才能住的地方。为陛下奏琴毕,琴师便带着他的琴下了楼,准备回到自己下层的舱房。
走到甲板上,瞧那明月高悬, 不由略顿了顿, 月总是能够勾起人的思念之情, 或思人,或思故乡。只不知这位侯琴师思的人还是家乡。
“侯琴师, 这么晚了, 也出来赏月?好雅兴!”
琴师听到此言, 回眸便见唐国公世子李建成站在甲板上笑望着他。皇帝对唐国公李渊这个表弟有些忌讳, 如今在朝中也算是公开的秘密。然自桃花坞的琉璃山庄后,皇帝对唐国公世子却颇为看重,算是朝中年轻新贵。
李建成的身旁还有一个俊朗少年坐在船舷上喝酒, 那船舷不过几寸宽,龙船虽然行驶在内河还算平稳,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坐得稳的。能够上来龙舟,哪怕是下面甲板上走动的都不是寻常人。
琴师虽然看着李建成,余光却瞄向了船舷上的少年:“原来是唐国公世子!在下不过路过,世子才是好雅兴,夜深了竟还在此赏月。”
“赏月?”李建成轻笑道,“我倒是不喜欢的,我们在这里却是特意等侯琴师。”
“等我?”乐师似有些诧异,“您是唐国公世子,在下不过区区贱籍,世子寻我所为何事?”
“建成常听闻师父夸赞侯琴师琴艺了得,只是无缘伴驾君前一饱耳福。今日与师弟特意在此等候侯琴师,不知侯琴师能否成全?”李建成微笑道。
侯琴师立时明白,那坐在船舷上的少年大约便是赵宗师的首徒兼义子寇仲了。这次出行,赵宗师虽然带了两个弟子在身边,不过时常伴着赵宗师上龙舟的都是唐国公世子,她这位首徒却极少见。除了原本出身门阀的宋师道和李建成,赵宗师并没有将其他养子养女及女儿引到权贵们面前。
“区区小艺如何值得赵宗师一夸,世子有请,在下本不该推辞。只这到底是陛下龙舟,怕是多有不便。”侯琴师微笑道。
“无妨,我们换个地方听琴,总不会打扰了陛下。”李建成指了指相邻的楼船道。
皇帝出巡自然不止一艘船,前后还有许多护卫船只,这些船只除了护卫还有随行的大臣,嫔妃美人等等。若是陛下有宣召,随时可以移步登船。按理说没有陛下允许,他们是不能随意上下的,只是陛下身边总有些人不必事事守着规矩。
比如陛下最为宠幸的宇文化及,比如陛下颇为尊敬的石慧,又如如今奉命十二个时辰要守在殿外的宇文成都。因连发噩梦之缘故,皇帝亲自点派了宇文成都带领最精锐的侍卫守在自己附近。
“在下只是小小乐师,世子该不会要在下游水过去吧?”侯乐师惊讶道。
“侯琴师太客气了,小小乐师可没有本事凭着琴曲便能令人连发噩梦。”寇仲忽然开口道,“若是侯琴师觉得不好走,我倒是不介意背你过去。”
寇仲说着忽然站起身,原来一侧腰上竟然挂着一卷绳子。他将那绳子一抛,绳头上的飞爪已经落在了临船的船舷上,足下一点先走了过去。
琴师没想到被人拆穿了底细,没有奈何,抱着琴跟了过去,李建成紧跟其后,收了绳子,三人转瞬已经到了另一边船上。知大宗师喜静,帝后又对她极为尊重,便独自安排了一条船。
船上果真极为安静,不同于其他船上都有侍卫把守,这艘船上除了船工仆役,竟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事实上这里也不需要有护卫,谁会吃饱了撑着去袭击一位大宗师呢!
此时正是仲夏,江上的夜风吹来凉风习习,极是舒服。只是侯琴师却全无舒服的感觉,他只感到了冷意,明明是觉得冷,身上却又在冒汗。对方似乎已经看穿了他,而他却不知道自己如何露出破绽。
“侯琴师请!”李建成见他没有动,指向了船舱。
寇仲便站在一旁并没有开口,他的前后路已经被两人封死,竟是想脱身也无法了。侯琴师有些无奈地跟着李建成进了舱内,舱中已经点燃了灯火。进船舱后,李建成和寇仲盘膝坐在垫子上,似乎真的只是想要听琴,想要请他奏琴。
侯琴师亦坐下,当真放下琴,奏了一曲。虽然是博览群书,通晓六艺后方创下清音,只既能自创一门音攻之术,石慧自也是精于乐理的。李建成本是世家子,自幼习六艺,于琴也算擅长,便是寇仲耳濡目染也会奏琴,只算顶尖罢了。
侯琴师的这一曲算是技艺精湛了,只是到底差了些灵气,甚至还有些浮躁。皇帝亦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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