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咧咧,老子抽死你......”
李秋海骂骂咧咧凶人的声音逐渐变低,宽厚的手臂搂着媳妇儿孩子悄声安慰了起来。
一年又一年,三个儿子也都成了婚,儿媳妇更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看到梁玉每一次见到新儿媳妇时吃惊的模样,李秋海都会得意的点起烟袋锅,美美的抽上几口。
这年月,闹饥荒逃兵灾是常态,周围人里只有他家跑着跑着,跑出了三个儿媳妇,跑着跑着,跑出了七个儿子。
日本人来了,烧杀抢掠遍地都是,唯独她的男人,将一家人守得好好的,风雨再大也从没吹进家里。
梁玉内心的仿徨不知何时早已消失,看到李秋海凶巴巴的骂娘时,内心也不再害怕,不知不觉间,她也拿捏住了这个男人的软肋。
“当家的......你去哪我得都跟着你啊,不然谁给你洗脚,谁给你做饭啊。”
就在母亲梁玉口中喃喃,眼神越来越灰败的时候,老二李宝荣和老大李宝禄的声音从窑洞外传来。
“娘!娘!我们回来了!爹回来了!”
“兰芝!兰芝!快去给爹拿点治那个什么跌打的药!”
“当家的?当家的!”
激动的泪水瞬间从母亲梁玉的下颚落下,滴在了李宝玉的嘴唇上。
“老三!宝华!快去!快去看看你爹!宝富!老四!快扶娘去,快......”
山洞里的人闻声瞬间都动了起来,李宝玉也被三嫂顾丫接在了怀里。
老五老六第一个冲了出去,高兴的欢呼了起来。
母亲梁玉被搀出了门口,看到浑身狼狈的李秋海那一刻,眼泪无法抑制的涌了出来。
“当家的!你出事了我可怎么活啊!”
父亲李秋海连忙赶上前扶起母亲梁玉的手臂,吹胡子瞪眼道:
“日娘嘚,老子能出什么事!一天天的尽瞎想,你这是又吃饱了?”
二人过了半辈子,母亲梁玉又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家老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是不停的流泪,死死的看着李秋海的模样,生怕下一次离开就是永别,生怕忘了他的模样。
“娘啊,爹这不是安全回来了么。”
大嫂刘兰芝拿着药走到二人身旁,对着大哥递了个眼神,轻声道:
“咱们回去说吧,爹也累了一天了,看这一身土摔的不轻,我好给上上药。”
“好好......”
躲过二嫂孟红搀扶的双手,母亲梁玉抓起父亲李秋海的手腕,强忍着脚下的疼痛把人拉进了窑洞,就好像生怕李秋海跑了一般。
“当家的,这得多疼啊,那小鬼子咋这么心狠呢......”
昏暗的窑洞内,母亲梁玉边给父亲李秋海的脖子上抹药,边不停的流着眼泪。
“嗨呀,这婆娘咋这么烦娘,这有啥好哭的嘛。”
李秋海的话语里虽然满是不耐烦的语气,但却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由得自己婆娘摸着伤痕使劲唠叨。
有粮有肉家人齐全,这一下死气沉沉了几日的窑洞里终于恢复了往日里的生机。
大嫂刘兰芝和二嫂孟红端着烧好的水,倒在了木盆里,想要给自家男人泡泡脚。
老大家的小侄子则是带着小五叔小六叔蹲在墙边拿木棍捅蚂蚁窝玩,老二家和老三家小闺女在襁褓里睡得香甜。
“当家的,外面咋样啦?”
母亲梁玉边问边把干净衣服披在自家老头子的身上。
“唉......”
李秋海点起烟袋锅,颇为忧愁的摇头道:
“人吃人,狗吃狗,老鼠饿得啃砖头啊,不光是咱们这粮食欠收。”
“据说邯郸那遍地都是灾民,县里说是又闹饥荒咧,都是河南那边的。”
“唉,又开始死人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