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进黄河洗不清

    顾淼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下午那张还未画完的水墨丹青，对着我眯了眯眼。

    我将包着布的一大摞画本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案上，抬头对着顾淼讨好地嘿嘿一笑。

    “等我吃饭的行当找回来我便将这些时日欠下的银两尽数还给顾兄。”

    “顾兄？什么时候我和你那位郑兄的叫法一般无二了？我怎没见你平日里对我勾肩搭背啊？”

    我当即翻了顾淼个白眼。

    “你和我那位郑兄又岂能相提并论。”

    顾淼手中的宣纸顷刻间便皱作一团。

    “在你心里，我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卖画本的小贩？”

    我生气地拍案而起。

    “顾淼你今天怎么回事！我朋友是个卖画本的不错，我还是个算命摆摊的呢！你难道瞧不起我们干这些行当的人？”

    顾淼闻言面色更加阴沉，宣纸被他撕成两截扔在地上好不可怜。

    “你和你那位郑兄是我们，那我和你呢？我又如何不能和你那郑兄相提并论？我又如何不能是你口中的我们？我看把我有别出去的人是你自己才对！”

    我被顾淼气得头昏脑涨，张口就把近些时日压在心头的郁结尽数发泄出来。

    “我和别人勾肩搭背，但到你这里背也背过了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你还想怎样！你在我心中的确有别于他人行了么！”

    顾淼被我吼得一愣，我吼完也是一愣，我们俩面色发红四处瞧着，眼神都不敢向一处看。

    场面一时间变得十分诡异。

    “你，你今日都买了些什么画本？我能…看看么？”

    “好，好啊，我和你说，今日的画本可是我等了好久才拿到了完整的一套，要价也比我平时里单买的故事画本要贵呢！”

    我一面拆开布巾，一面同顾淼细细说着我与这画本的故事以缓解刚刚微妙的气氛。

    “我刚认识郑兄那会儿正是我声名大噪的时候，一月只出一卦抬高价钱，我在家中也是无趣，单个的画本又总是很快看完，我便生了买一套的念头。”

    最外面的布巾拆开了，里面竟还包着一层，正好我这故事还未讲完，于是我便继续拆继续说。

    “那时市面上卖得最好的画本就要数这俊俏小生和知恩图报修炼成人的小狐狸的故事了，等我这卦象算完，我便拿着银两去郑兄那里想买下一套，却不曾想被几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吩咐手下的小厮买了去，那之后官府又突然清查摊面，我这画本也就一直未能看成。”

    顾淼回身搬了凳子坐在我身边，恰逢里侧的布巾也解了开来，我拿起第一本画本翻给顾淼看。

    “我同你讲，据说这修炼成人的狐狸极为美艳，你今日可是有福了。”

    我抬眸对着顾淼挑了挑眉，却见他神色一顿面色一红，以拳抵唇轻咳一声便移开了目光。

    “你怎么这副模样？看来我这页翻得是恰到好处了？”

    我嘿嘿一笑，低头向画本看去，只一眼便迅速合上了书页，弯腰猛咳起来。

    那画本上画得根本不是儒雅书生与极为美艳的狐狸的故事，而是两个衣领不整相拥而吻的男子！

    这竟是本龙阳画本！

    “咳咳咳，许，许是郑兄卖得画本太多放混了，我们再看一本……”

    顾淼微微点头偏头看来，我脸上堆满职业假笑强装镇定，僵硬地抽了中间的一本翻将开来。

    两个衣领大敞的男子正在床榻之上以两种不同的姿势交叠着，下面的那个面色潮红，神色甚是迷醉。

    我从凳子上跳起来一把合上手里的画本，一张面皮红了个彻底。

    “这这这，我，郑兄，顾淼，不是……”

    我羞耻得话都说不利索，手忙脚乱地将两层布巾系得严严实实。

    “我我我拿去烧了。”

    我一把抱起一大摞画本，谁曾想刚刚手忙脚乱系的结并不结实，一捆画本纷纷散将开来，我弯腰去救，谁想脚下踩到散落的画本脚下一滑，直直地向地上摔去。

    顾淼赶忙起身拉我，我下意识地向前乱抓，不想慌乱中又踩到了地上一本。

    两方伸出的手臂皆是一错，霎时间我领口一紧胸口一凉，直直奔向顾淼扑了过去。

    我俩互相扯开对方的领口紧紧贴在一起，更要命的是我还仰头亲在了顾淼侧脸之上，同我余光扫到的地上那页如出一辙。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衬托出屋子外脸盆打翻的响声震天。

    我回过头，只来得及看见来福屁滚尿流匆忙逃窜的最后一道背影。

    这次我可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