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已经离开了舞台,而我们这群无能的小喽啰却即将成为你们的老师——”彩辰把话头一截,神色转为严厉,“无论以前你们信仰的神明是哪一个、憧憬的日子是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但是你们从现在开始要记住,只要你们还是一天的幻术生,就要听从这里先生的安排。踏进学宫,就应该以梦神大人的指导为最高的生活准则。”
挈壶者放下肩头的橡木酒桶,又挠了挠头,迟疑道:“彩辰先生,你喝酒吗?”
彩辰性子再好,也忍不住有些生气,没好气道:“不喝!”
她本是一位美酒爱好者,但是对这种本来打算送给别人,但是因为别人不在而不得不转送给自己的美酒,不由得不倒尽胃口。
挈壶者失望道:“那我只好继续扛着。”
又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彩辰从袖口掏出一块树皮模样的图纸,用手指摩挲了一下,又看了看镶嵌在巨型玻璃窗正中间醒目的水银漏壶,自言自语道:“按照凉文的说法,待会还应该有一位一角新生从这里经过才对。可是人呢?”
唐巧张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两端:“会不会是,他还在跑步?”
彩辰摇摇头:“不会的。这种名叫比乌迷宫的幻境,到了固定时间就会自动解除。时辰一到,他直接就能够站在这间走廊的入口,看到我们了。”
挈壶者一拍脑门,惊道:“那位小兄弟我见过!他看上去一副脾气很大的模样,不会因为很长时间走不出走廊,气得晕倒过去了吧?”
唐巧自告奋勇道:“我去帮忙找一找吧。”
彩辰冷道:“不用。走不出比乌迷宫倒是没什么,因为走不出迷宫就疯魔了才是好笑。想成为一名未来的幻术师,面对幻境,却连这点耐性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加入我们?走吧,入学仪式要开始了。”
唐巧只好跟在彩辰的身后。
挈壶者跟在唐巧身后,肩头的酒桶依旧淅淅沥沥滴着酒液,似乎永远不会滴完。
穿过这条走廊,唐巧他们来到了一座小型的庭院之中。
四周是郁郁葱葱的草木和馥郁的鲜花。
唐巧一种植物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只知道赤乌花、金乌花都不在其中。
庭院之中是用黑色玉石堆砌的一个喷泉水池。
水池中间是一座高大的彩色雕塑。
一个雌雄莫辨的人身,墨黑的头发蜷曲,垂至肩膀,如同毒蛇盘绕。祂的五官俊美无俦,头上顶着一只张大嘴巴吐着泉水的肥胖蟾蜍。祂的下半身是一条布满银光闪烁的鳞片的蛇形尾巴。
祂脸上带着神秘冷酷的微笑,修长的双臂向前高高举起,似乎要去追寻苍穹中的星辰。
“这就是我们幻术师所信奉的梦神大人。”彩辰道,“进入学宫学习幻术前,你们要先对梦神大人进行宣誓。”
彩辰对着梦神的雕像直直跪下,双手交叉,贴在面前,手指弯曲成花萼的形状。她将额头轻轻贴上坚硬的花岗岩地面。
唐巧和挈壶者跟着做了。
“跟着我说。”
彩辰用太古语说了一遍:
“梦神,我为什么要信服你的号令?”
“真实和虚假没有界限。凡人,从你的双眼中,吾看到了无尽的恐惧。”
“恐惧是因为我的无知:伤痕累累,肉体衰老,不知道我的灵魂以后将会通往何处!”
“吾便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苦恼。”
“伟大的梦神,请告诉我,如何面对死亡与终结!”
“如梦,如幻。凡人,这片时空只是你死亡前的幻境。你的一生注定是一曲短暂的歌谣。停止歌唱吧!跟随梦境,跟随吾。吾拥有时空的真相,吾拥有不灭的永恒。”
“我愿意跟随您的梦境!直到血肉干涸,直到魂魄消融!”
……
太古语实在是拗口。
唐巧和挈壶者跟在彩辰每句话后面,稀稀落落说了个似像非像。
彩辰没有计较。
其实自己对梦神和凡人的这段话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可能再过上千八百年,这段对话就会被人们彻底遗忘了吧。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
“对了,你们的宠物,是选择要梦蛇,还是梦蟾?”
“宠物?”唐巧心中一寒:蛇?蟾?
请问我可以拒绝吗?
“是啊。作为幻术师,总要有和自己搭档的宠物啊。你要梦蛇,还是梦蟾?”
“梦蛇——不,不不不,还是梦蟾吧!”唐巧死死闭上眼睛,双手挥舞,恨不得能够当场把自己将来的宠物给拍死。
彩辰笑了笑,施展法术,从喷泉水池中捞出一只拳头大小的透明蟾蜍,捧在手心,稳稳拿到了唐巧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