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的侧翼迂回,赶快通知郭团长,他们那里才是重点!”
……
坑坑洼洼的弹坑布满了坚硬的冻土,殷红的血迹随处可见,冰雪战壕已经被敌人的炮火削去大半,露出大片的菽秸秆冒着黑烟燃烧着。
侧翼阵地上,双方激战正酣,面对敌人悍不畏死的冲锋,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
郭胜利头缠绷带,架着一挺轻机枪疯狂扫射,他的豹眼同时闪烁着怒火和兴奋,他的嘴巴和鼻孔塞满了冰渣和雪粒子,肩膀上的鲜血已经浸透了整个上半身。
他突然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敌人的炮火骤然增加,半小时之内,他的阵地上已经落下数百发炮弹,而且大多是重炮。
郭胜利凭直觉意识到,这些炮弹是来自好几个炮兵阵地。
——娘的,敌人疯了,把所有炮弹都倾泻到了老子的头上,侧翼显然成了敌人突破的重点!
几架敌机飞临头顶,拉屎似的扔下一连串炸弹,阵地上立刻地动山摇,炸烟弥漫。
飞机刚飞走,排炮又接踵而至。天上飞机轰,地上大炮炸,阵地被一批一批炮弹掀得翻江倒海,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面目。大片积雪已经融化,裸露出漆黑的焦土。
一个小时之内,15团硬抗了敌人的7、8次进攻,88师以整营整团的兵力发动冲锋,15团的战士已经整排整连地打光了。
阵地上还击的枪声越来越稀疏,弹药即将告窟。也就是说,阵地快要守不住了!
政委谭正芳满脸是血的爬了过来,身上的军服已经被切割得丝丝缕缕,“团长,撤吧!撤到靠山屯和14团汇合!”
一旁的刘参谋也随声附和,“就是,团长,情况不妙呀,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眼见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又密密麻麻的冲了上来,眼见军心动摇,郭胜利再也忍不住了:
“放屁!我们一撤,88师伸手就能够到262团,那么整个战役即告失败!
这可不是一般的败仗,咱旅长可是提着脑袋打得这一仗,赢了都够呛,输了就非得掉脑袋!
说到这儿,他拼尽全力朝周围大喊:“同志们!你们知道吗?咱旅长可是违抗命令打的这一仗!一旦失手,就要挨枪子!掉脑袋!”
“啊?”
“什么?”
周围一片哗然。
谭政委急了,“老郭!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郭胜利理也不理,声音烫人地继续道:“老子说的都是大实话!同志们,咱旅长是谁?那可是全纵队的骄傲!给我往左右传,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拯救旅长!”
刘参谋反应极快,立刻接着大喊:“就是,守住阵地!拯救旅长!咱们就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把阵地踩在脚下!”
“我的天……你们……你们都疯了……”谭政委无奈地叹息道。
两位领导的喊话,像兴奋剂一样迅速点燃了所有战士的怒火,刹那间,四周爆发出雷鸣般的应和:“把敌人打下去!救旅长!”
“手榴弹!给我甩!然后冲锋!”眼见群情激愤,士气又回来了,郭胜利激动得连头发根子都竖起来了。
“轰!——轰轰!”
一连串手榴弹自冰壕内呼啸而出,刹那间,爆炸声震耳欲聋。
“把敌人打下去!救旅长——”
郭胜利抛出最后一颗手榴弹,随手拽出背后的大刀,迎着硝烟一声吼,豹子一般窜了下去。
他的行动立即感染了周围的战士,“把敌人打下去!救旅长!”“杀呀!救旅长!”战士们纷纷大吼,挺起刺刀发起了反冲锋。
硝烟中,两股人马骤然相撞,离得太近了,枪炮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人们用刺刀刺,用大刀砍,用拳头砸,用牙齿咬……
郭胜利疯了似的冲进敌群,刀光闪处,鲜血喷涌,一个个国民党士兵在惊骇中连连毙命。
对于郭胜利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战术可言了,任何战术此刻都显得苍白,他只想着一件事——
把自己化作一块石头,牢牢地钉在阵地上,即便被炸成了粉末,也要一尘不漏地洒在阵地上!
突然间——
远处响起连天彻地的轰响,一团团炸烟高高腾起,然后就是一连串穿云破雾的声浪。那声浪是如此之大,简直震耳发馈,撼天动地。
“冲啊——”
“杀呀——”
“全歼71军——”
这声浪刚刚响起,就在敌阵中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后面的敌人哇哇怪叫着开始拼命往下撤,前面的敌人顿时慌了手脚,搏命的劲头骤然减弱!
“怎么回事?”
郭胜利大惊失色,意识一时出现了十分之一秒的短暂空白,随即就翻江倒海般澎湃了!
“妈拉个巴子的,还拼?”
他挥刀架住一个少尉刺来的刺刀,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破口大骂:
“你他娘眼瞎呀?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还不快投降!”
少尉惊骇侧目,结果惊讶地发现——
远处的国民党阵地上,迸射出大片眩目的烟火……
山崩地裂的爆炸声中,几十辆汽车、坦克和装甲车相继中弹起火,烈焰腾空,到处都是飞舞的碎片……
再往远处看,方圆几十里的地面上,涌来一股无边无沿的黄色波浪,这股波浪是如此浩荡,席卷了四面八方,以靠山屯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黄色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