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样的人!
……
这是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郭胜利骑在干瘦的雪青马上,他看见孟占山和陆政委正并排站在高高的土岗上,火红的夕阳下,两人军姿挺拔,向郭胜利和他的部队庄严敬礼。
他还看到二人的身后是一片斗志昂扬的战士,冀西独立团的官兵对鲁南独立团的到来无不表示发自内心的欢迎。
郭胜利滚鞍下马,热泪滚滚而下。
“老孟!”
“老郭!”
“老孟,别来无恙吧?……”
“操,瞎客气啥?有烟吗?给弄一根儿!”
“操,命都快没了,还有烟?唉,想不到还能活着再见你,简直跟做梦一样!”
“少他娘多愁善感!我还不知道你?我知道你郭胜利的部队在四平吃了点亏,我……”
孟占山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郭胜利立马打断。
“不是一点!老孟,是亏吃大了!……我的一个团……都打成一个连了!”郭胜利的声音哽咽,脸上热泪纵横。
孟占山大吃一惊,一把抓住郭胜利的双手,紧紧地攥在手心,“老郭,老同学……你们受苦了……娘的,不就是新一军和新六军吗?我为啥点你的将,就是为了帮你们找回来!”
“谢谢,太谢谢了……老孟……我说,你可千万不能轻敌啊!”
“我老孟从来不会轻敌,只会让敌人轻视咱爷们。
我为啥点你的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你们刚从战场上下来,应该对敌人了解的最透彻!”
“可不是嘛,我说,山海关和四平两仗,让我对国民党反动派有了清醒的认识。
一场抗日战争,让我们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战力生疏了。
这些家伙可不是抗战前的那帮白狗子了,从火力到战力都有了惊人的进步,甚至说比小鬼子还难打!”
“什么?”
一旁目不稍瞬的孟占山猛吃一惊,连忙追问道:“比小鬼子还难打?怎么可能?”
“娘的,还真是这样……
狗日的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坦克,还有什么火箭筒,火焰喷射器,汤普森冲锋枪……
一支汤普森冲锋枪的火力,堪比一挺歪把子。
狗日的反动派,七八个炮群,一通急速射,两三百发炮弹就从空中直飞过来,不到一平方公里的正面,两三百发炮弹同时飞过来是什么意思?
一片火海啊!老孟!
炮弹打完了,狗日的飞机又飞过来轰炸,地毯式轰炸,寸草不生!
这帮狗日的,仗着大老美撑腰,都阔成啥了?
这仗没法打呀,老孟……
人家是飞机大炮加坦克,咱们是烧火棍,相差太悬殊了……”
孟占山全神贯注地听着,眼见郭胜利一脸的沮丧,突然眼珠一转,故弄玄虚地道:
“老郭,给你说点好消息,你要听吗?”
“啥好消息?”
“我说,我这剿匪可没白剿,发大财了,我的团现有山炮十五门,迫击炮二十一门,炮弹充足。怎么样?能不能和反动派掰掰手腕?”
“哦?真的?”
郭胜利精神一震,随即掐着指头算到:“我的天,一共有三十六门,比我们一个旅还多!嗯,有点意思!”
“这还没完呢?老郭……”
孟占山意气风发,嘴里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你知道吗?我的部队最近扩充,吸收了大量贫苦农民。
不到半年的工夫,我的部队已经发展到三千多人,原来的连长,手下都已经有四五百号人了。
独立6团就更不用说了,一个独立团,居然膨胀到了四个营,再加上团直属部队,已经有接近四千人了,比抗战时一个旅都要大。
我说,再加上你这一千多人,新组建的独立旅恐怕要有一个师了。
再算装备,我现在有一个山炮营,三个迫击炮连,还有轻重机枪上百挺,要是上级不收缴的话,我连坦克和装甲车都有了。他奶奶的,别说是别人,连我自己看了都胆寒!”
“哈哈哈!”
郭胜利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又补充道:
“还是不行啊,老孟。狗日的火力还是咱们的一、二倍,还有大老美的81毫米迫击炮和105毫米榴弹炮,威力太大了。
再加上火箭筒和火焰喷射器,简直是武装到牙齿。
咱们虽是在发展,可都是白手起家,没有外援,跟狗日的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
我说,咱们还是要依靠人民战争,依靠麻雀战和游击战。”
孟占山点了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我说,我同意你的观点,依靠人民群众,这一点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变。
可是,依靠不等于依赖。
咱们现在和抗战时期还是有区别的,现在已经不是和鬼子打麻雀战的时候了。
咱们现在要考虑这样一个问题,要从过去的游击战和麻雀战转变到大兵团作战的思路上来。不完成这个转变,就要吃亏。”
“再有!”孟占山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打仗不能光靠武器和装备,还要靠这里!
哼哼,和狗日的比宝我老孟比不过,可要是比动脑,我老孟平趟!
你信不信,咱爷们此去,一定能把狗日的打得找不着北。
什么狗屁的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要是别人这么说,郭胜利会认为他太猖狂了,可是孟占山这么说,郭胜利却频频点头。
郭胜利的心随之敞亮起来,一股顶天立地之气开始在全身蔓延。
他的骨骼脆响,浑身热血沸腾,凛凛然开始抬头挺胸,恨不能现在就飞过去和国民党反动派再决雌雄。
他打从心眼里佩服孟占山,总觉得这家伙绝非常人,尤其是牡丹江休整期间,他不断听闻这家伙在合江军区混得风生水起,更是佩服不已。
在郭胜利眼里,这绝对不是一个轻易夸口的人。
一旦夸口,他说能以一敌三,那就一定能打倒四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