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枪声没有?那两路的兄弟都和共军遭遇了,咱们马上也会。所以咱们得躲一躲,避其锋锐……”
“被发现可就惨了。”侯专员颤声道。
“楞冲更惨……嘘——”罗兴典突然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
远处很快传来杂踏的脚步声,夜色中,大批武装人员黑压压地压了上来,一个个猫着腰在灌木丛以及崎岖的山路中快速推进。
两侧的交火声显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焦急地加快脚步,从洼地两侧“沙沙”通过,不时有刺刀在灌木丛中拨弄的声音。
隐伏在洼地里的侯专员心惊肉跳,用力地把身子往下扎了扎,浑身冷汗淋漓。很快,脚步声渐行渐远,侯专员已是汗透衣衫。
突然间,罗兴典“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后掏出指北针,原地端平,看了一眼后低声道:“出发!跟上我。”
一行人折而向东,一路向山下跑去,山顶上的枪声渐行渐稀,县城方向的枪声却越发密集。
一袋烟的功夫,罗兴典摆了摆手,一行人停了下来,隐伏在灌木丛中稍事休息。
一场危机擦肩而过,侯专员忽然喘着粗气低声夸赞道:“罗老弟,你的突围动作真漂亮,连我这个军校生都自叹弗如。”
“他娘的,叽歪个球?过一会儿我们还得折而向西,保不齐就会跟共军撞上!”
“啊?”罗兴典这么一说,侯专员的脸上立马又忧郁起来。
……
尖利的灌木丛不断从身边划过,终于,地势渐缓,一行人好不容易来到山下。
眼见已经脱险,侯专员仰天长叹:
“唉……他妈的,这下完了……
原本以为能够攻占东安,给杜长官放个大炮仗,谁知却功亏一篑!
他娘的,这狗日的共军也太狡猾了,居然会偷袭我们的指挥部!”
“哈哈哈——”
罗兴典突然一阵冷笑……
侯专员有点发蒙,直愣愣地望向罗兴典。
罗匪缓缓转过他那黝黑如漆的面孔,用严厉的目光直逼侯专员,冷冷地道:
“我说老侯,你也太短视了吧?我都觉得你有点迷糊了……
我真不知道你这军校是怎么上的?居然连一件事的内涵,它的本质,以及必然的结果都看不清楚?……
我靠,你上的是那门子的军校?”
侯专员的表情有点痛苦,微微撇了撇嘴角——好大的口气,这小子这么说,是根本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他微微踏上一步,略带温怒地道:“老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罗兴典扫了侯专员一眼,闲闲地道:“我说,这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啊?——”
侯专员有点吃惊,随即不满地撇了撇嘴,苦笑道:“我说罗司令,你在不知所云!都狼狈成这样了,还吹什么牛?”
罗兴典恼羞成怒,语声冷森地道:
“你懂个球!我把预备队都派上去了!现在城墙和县政府都己拿下,几股人马可以合而为一,一起去进攻团部。
哼哼!他们派出这么多人马来偷袭老子,无非是想拿下老子来威胁我的攻城部队!
可是,他们搞砸了,老子溜了!
城里还能剩几个鸟人?侯老四他们一定能够拿下东安!
哼哼!这就叫作失之东隅,得之桑榆!……”
侯专员想了想,忽然间面露喜色:
“哎呀……可不是嘛?……有道理……有道理啊老弟……高……实在是高!……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笑到最后的……还是我们!……”
话音未落,突然间——
“嗤!嗤!嗤!”
一连三发红色信号弹自西山顶上冉冉升起。
蓦然间,罗兴典神色大变,一双大眼睛惊恐而又怔窒地盯着信号弹,仿佛见到了什么灵异事件。
“怎么了?老弟……”侯专员大惊失色,连忙问道。
“啊——”
罗兴典突然大叫一声,声音震动山谷……
随即,他身子摘歪了两下,一屁股瘫倒在地。他的口中开始大口大口地吐出许多污秽之物,通体大汗淋漓。
侯专员大急,几步窜到罗兴典身边,一把扶起他颤声问道:“怎么啦?怎么啦罗老弟?……你快清醒一下,快说啊!”
罗兴典缓缓睁眼,他的脸部在剧烈地抽动,嘴巴蠕动了半天,方才吐出一句:
“他们……居然捉了我的……信号兵……打出了……撤退信号……
他奶奶的……这一步……我没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