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听到命令,中村大步上前,向陈兴晟敬了个庄严的军礼,随即大声报告道:
“报告!临城中村联队联队长中村正雄,携全体官兵,奉命向贵军交出武器,无条件投降。”
陈兴晟一脸的得意,威严地回答道:“好!本将军代表国民政府,接受你们的投降!”
中村微一鞠躬,随即双手递上降书。
陈兴晟接过降书,突然看到中村腰间的指挥刀,不由得眉头紧皱:“中村先生,你的指挥刀为什么不上缴?”
中村好像没听见似的,指着一旁的孟占山问道:“请问,这位是?……”
陈兴晟只好回答:“这位是八路军代表孟占山团长!”
孟占山微微一笑。
中村突然就有些激动,双手按住刀柄颤声问道:“请问,就是在铁帽山和榆树镇两次击败我的孟团长吗?”
“正是!”孟占山微笑点头。
中村跨上一步,向孟占山深鞠一躬,“久仰……久仰!……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
“彼此彼此……”
孟占山微笑着站了起来,军大衣被秋风高高掀起,犹如猎猎作响的军旗。
中村忽然叹了一口气,随后解下腰间的指挥刀,双手捧住恭恭敬敬地向前递去,“嗨依!……贵国有句俗话,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这是我祖传战刀,请阁下务必收下。”
周明礼闻言大怒,在一旁铁青着脸道:“不可!按照国际惯例,指挥刀必须上交给主受降人陈兴晟将军!”
中村头也不回,冷冷地道:“抱歉!我不知道什么国际惯例!我只知道,我的指挥刀必须交给能打败我的人!”
“哗哗哗——”
眼见这一幕,周围的八路军战士纷纷鼓起掌来,热烈的掌声中,陈兴晟满脸涨红,状若猪肝。
中村交出战刀以后,仍然愣愣地站在原地,用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反复打量着孟占山,仿佛要从对方的身上看出些什么似的。
多年以来,这两个在冀西地面上反复厮杀的指挥员终于第一次见面了,中村望着这个天生的克星,不由得感慨万千……
“孟团长,久闻大名,如雷灌耳!……唉,即生瑜,何生亮啊!……今日能在此见阁下一面,中村死而无憾!”
“哈哈,中村老弟,你可真是个中国通!待会儿仪式结束以后,我请你喝酒,一定要来啊!”
“一定!一定!……若非孟团长放我一马,中村在榆树镇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哈哈,非也!非也!……说句实话,我在榆树镇也无必胜的把握。说到这儿,我还要感谢中村先生赠粮之恩呢。”
“所以,孟团长向我鸣枪致意?”中村凝视着孟占山。
“是的,阁下,随后你开枪为我送行!”
“哈哈哈——”
两人爆发出一阵会心的微笑,现场气氛突然就变得有些尴尬……
无论是台上还是台下,无论是囯军还是日军,乃至于八路军,一个个都瞠目结舌,大惊失色!
陈兴晟更是目瞪口呆:
——我的娘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两个家伙一唱一合关系如此暧昧?
他哪里知道,就在这段时间,孟占山已经通过地下党和中村多次联系,中村非常够意思,多次派人偷运军火,一连几个晚上,大批轻重武器和弹药被偷偷运出北门,直达圪庄台,卸下车又匆匆返回……
他更不知道,他委以重任的王长庚王旅长,不但对偷运非常配合,而且特派亲信把守北门,让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陈兴晟尴尬地站在一旁,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对方毫不在意,于是知趣的选择了一言不发。
几分钟后,中村一声令下,空地上的日军依次迈步离开,地面上露出大批的武器,陈兴晟扫了一眼,突然叫道:
“不对呀!中村先生,你堂堂一个联队不可能只有这么点武器和弹药。”
中村冷笑道:“抱歉,前几天我的部下西尾大队长引爆了军火库,和大批武器弹药一起化为了乌有。”
“什么?”
陈兴晟大吃一惊,前两天他确实听到了爆炸声,但似乎并不强烈。
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想,对方就是想要藏匿这批武器也不可能,他进城以后一搜便知。
……
受降仪式结束了,按照约定好的方案,收缴的武器国军和八路军一家一半。
无数老百姓一涌而上,帮助八路军抬的抬,扛的扛,将分到的武器捆好固定在马车上。八路军和老百姓有说有笑,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一旁的国军羡慕地看着,同时没精打采地往自家的卡车上搬运着武器和弹药。
如此一边倒的景象让陈兴晟纳闷至极,更是郁闷至极,以至于他的胃里酸水直泛。
老百姓的表现已经够让他糟心的了,谁知扭头一看,旁边的一幕更是让他肝颤——
郭仲达郭大旅长,居然也凑到了孟占山身边。
一个郭仲达、一个孟占山和一个中村正雄,三个来自不同阵营的对手,此刻正像老朋友一样有说有笑,热闹非凡。
——他娘的!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吃错药了吗?这三个奇怪的家伙?
眼前的一幕,让陈兴晟无比抓狂,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他甚至都怀疑,这场打了八年的战争,是否真的在冀西的地面上发生过?
……
(注:中村于同年十一月份被遣送回国,后成为着名的反战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