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韦兹提隐约间明白了些什么。他伏下身子,找了个空陶罐戴在头上,接着和老民兵一起推着石头。
很快,支援的武士老爷们神情紧张,提着长矛登上城头。他们脚步匆匆而过,往靠河的那边城墙冲去,大声驱赶着沿途的民兵。城下呼啸的箭矢,也直往那边的城头射击,不时带倒一队队守军。
奇瓦科手上按着石头,眼中小心张望。
他看着不远处惨烈的厮杀,数十名精瘦的武士不断冲上城头,和支援的老爷们战做一团。不时有人痛呼着倒地,或是坠落城外,或是栽倒城内。那里如同有着一团煮汤的炉火,双方的老爷们就像投入的柴草,不停的把城头煮沸,让鲜血如滚汤般飞溅。
老民兵再次打了个寒颤。他掏出染血的草药包,使劲吸了两口。药包的药味越来越淡,血腥味倒是多了不少。但是不知怎的,这个动作却能让他冷静下来。
等老民兵回过神来,却看到韦兹提已经先他一步,快要把大石头从城墙上推下去了。他气得一把抓住年轻民兵的裤子,把对方拉倒在地。
“韦兹提,你给我回来!你是不是蠢?!还真要把这块大石头扔下去?睁眼瞅瞅,这可是附近唯一的一块大家伙。推下去之后,老爷们就得逼着你射箭投矛了...快给我推回来!”
年轻的民兵愣了一愣。他看了看四周,周围一片厮杀,老爷们匆匆而过,也无人顾得上这里。随后,他就乖乖把大石头推回来,和老民兵一起,摆出一个蹲地推石的动作。
“老叔,今天墨西加人凶的很,你说我们能守住吗?”
在城头上下惨烈的厮杀中,老民兵一边蹲身做着样子,一边张望周边形势。他随口接话道。
“现在上的都是新来的小老爷们,后面的几百旧老爷没有上,都在城墙下面候着。今天这情况,估摸着能守住。但看墨西加人这凶狠的势头,后面啊,恐怕扛不了多久喽!”
说到这里,老民兵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我捡的那火箭为啥变不成火魔呢?不然向贵族老爷们求个守水门的差事,关键时刻才能有活路啊!”
上次回来后不久,就有贵族老爷下来,把民兵们重新编队。老民兵奇瓦科便趁机把捡回来的火箭献了上去。
老爷们大喜过望,把那火箭拿去反复研究,拆开中间的圆纸壳,辨认出里面的炭粉,还有什么“亡者之石”。接着,老爷们把这些发潮的粉末弄干,再小心点燃。结果,这玩意居然和普通的炭粉没啥区别,就是正常的烧,弄出很呛的烟,也没猛地窜出一团火来。
奇瓦科想不明白,老爷们也没想通,本来说好的奖励也就没了。老民兵只是被提拔成了一个民兵小队长,管着十几个民兵,然后往最激烈的南城头一扔,成为柴草堆中的一团。这才十多天下来,他手下的民兵就死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几个听话的同乡,一起在城头猫着摸鱼。
老民兵正在仔细琢磨,却在“嗖嗖”的箭雨中,听到韦兹提惊恐的呼叫。
“老叔,老叔!墨西加人要上来了!”
奇瓦科浑身一抖,往前方看去。不知何时,又是一批精瘦的武士上前,把地上倒下的木梯扛起,再次往这边的城头搭来。伴随着武士们的动作,后方的箭雨先一步划过城头,从他伏着的背部穿过,直接把后面的几个民兵射死。
老民兵手脚发凉,脸色惨白。危急时刻,他展现了难以想象的敏捷,双手双腿倒退着后爬,口中则高喊着“我去拿石头,大家快往下砸!”
韦兹提听话的第一个把大石头推了下去,径直把一名奥托潘武士砸入泥土。城下的木梯晃了晃,又再次往城头搭来。
后面的民兵冲上前来,猛地往木梯处投出一把短矛,随后就“嗖”的一声被弩矢带倒。另一名民兵赶忙捡起地上的木弓,往下猛然放箭,射死一名武士。片刻后,一只羽箭就准确袭来,射透他的喉咙,箭尖透颈而出。
韦兹提心中颤抖,也爬着去拿石头。后方督阵的几名武士急速上前,连踢带打的把民兵们赶到最前,然后亲自拿着长矛压阵。木梯终于在城头稳固,铜制的钩子勾住城墙。两名民兵用力试着推倒,却只是被一箭串成了葫芦。接着,十几名奥托米潘武士便如灵巧的猿猴,带着凛然的杀意登城。
当前的武士一个猛冲,把民兵们避退数步。接着,十几名武士攀登而上,挥舞着边缘锋利的战棍,切割着民兵脆弱的身躯。十几把铜矛刺来,却被对方的盾牌准确挡住,多年的武艺犹如本能。后方的塔拉斯科武士带队冲锋,民兵们随同跟上,长矛和战棍便交战在一起,两边纷纷倒下。
一具跪倒的尸体忽然动了动,老民兵奇瓦科从后面探出头来,快速张望情形。他看着越聚越多的敌军武士,又看看不断被杀死的己方民兵,心中一凉。这样下去,即使后续的援兵抵达,能把城头的敌人赶下去,自己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奇瓦科竭力思考,发了片刻呆,随即高声向身旁喊道。
“木头们,都拿着长枪过来,蹲到我身旁!”
听到熟悉的声音,韦兹提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他从地上的尸体上,捡了一根随处可见的长矛,就和五六名同村的民兵一起凑了过来。
“我喊着号子,你们都跟我一起,往中心处的腿上刺!”
“老叔,那中心处分不出敌人和我们的人,怎么刺啊?”
年轻的民兵愣愣的问道。
“别废话!管他是那边的人,反正也守不住多久,都给我刺倒了!”
老民兵奇瓦科的脸上显出几分少见的狰狞。他怒喊道。
“一、二、三,刺!”
六七把长矛穿过交错的双腿,同时往中心处刺去。交战的双方顿时倒下数人,一半是奥托潘武士,一半是塔拉斯科民兵。他们捂着腿挣扎,接着就被人群踩在脚底,片刻就没了声息。
“一、二,再刺!”
又是数人倒下,交战双方微微停滞。塔拉斯科民兵开始把先登的奥托潘武士往梯子处逼去。
“刺!再刺!再刺!”
连续的呼喊声响起,新的民兵加入进来。十几人蹲着身,刺向武士们没有盾牌防护的腿和脚。这种伤口并不致命,却能让伤者失去作战的能力。
塔拉斯科民兵们又继续刺出长矛,新登上的武士只得停下脚步,半蹲着用盾牌遮蔽下方。后方支援的塔拉斯科武士终于冲上城头,与民兵们配合着,把奥托潘武士赶了下去。
“呼、呼!”
老民兵奇瓦科瘫坐在地上,头上仍然戴着盾牌。他露出些笑容,正要对周围的民兵说些什么。一阵凄厉的箭雨再次袭来,转眼间就把他身旁的民兵射死数人,城头的老爷们也惨呼着倒下。
老民兵头上“砰”的一声,冲劲直接把他带倒在地上的血泊中。片刻后,他才伸出沾满鲜血的双手,摸了摸盾牌上插着的羽箭,口中喃喃自语。
“这种日子,实在是没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