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和卫兹也已经战至力尽,但右军溃散之势也难以挽回。
兵无战心,全局崩坏,大股的西凉兵正在往中军涌来,汴水大败,已经成了定局。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
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疆。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
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
荡覆帝基业,宗庙以燔丧。
播越西迁移,号泣而且行。
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
这是曹操之前写下的《薤露行》,眼下汴水大败,光复雒阳已经无望,曹操只能够像微子一样望着曾经的帝都,怅然心伤,耳边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派出去的亲卫们也抵挡不住了,曹操艰难地开口说道:
“撤军!”
下完命令之后,曹操拨马就走,也不再回顾眼前蜂拥赶来的西凉兵,和溃败四散的曹军士卒,他带着以曹洪为首的亲兵护卫们,拍马沿着汴水河岸而走,再寻河间的浅滩,企图渡过汴水,躲避追兵。
虽然沿途还有一些溃散的曹军士卒陆续加入,但是更多的是,呼喊着追杀过来的西凉兵士卒。
曹操后面的队伍很快就被徐琨带着的西凉铁骑追上,西凉兵只从背后发起的一轮冲击,跟随曹操撤退的士卒就瞬间战死的战死,逃散的逃散,就连曹洪也跑丢了身影。所幸曹操还有几个亲兵死命相护,趁着西凉铁骑的这一轮冲杀,被其他溃卒耽搁到,他们又护住曹操逃出了一段距离。
但是,曹操的人头是徐荣特意下令要拿到的,这个首级对底层的西凉军士卒而言,那可是耀眼的首功战绩,众多西凉骑兵哪里愿意放弃,锲而不舍地继续沿着汴水追赶,誓要让曹操人头落地。
“唏律律——”
突然,逃命的曹操座下的战马突然一阵痛苦长嘶,原来是马臀原先就被几支流矢射中了,如今奋力又跑出了一段路,失血过多之下,马匹已经撑不住了,坐骑一阵长嘶过后,就前蹄屈起,挟着最后一点余力,带着马上的曹操一同向前扑倒,这势头直接就将曹操掀翻了出去。
几名亲兵策马向前,刚想下马,去救落马滚到了死尸中的曹操,可是还没行动,背后的西凉兵追兵就已经赶到了,亲兵们纷纷回头拼力死战,可是几人难有回天之力,不一会儿,就全部被追兵一一斩杀了。
追兵并没有注意到在之前已经摔下马去,就倒在死尸中的曹操,因为前面还有逃跑的曹军士卒,极有可能敌将曹操就在其中,因此他们又纷纷拍马向前追击,让摔得七荤八素的曹操又侥幸逃得了一命。
曹操再一次站起之时,已经将自己的兜鍪、战袍还有铠甲尽数抛弃,灰头土脸的他看起来已经和一名普通的溃卒没有什么两样,但是现在身处战场之中,又没了坐骑,徒步逃跑,来回奔驰的西凉追兵,随时随地都可能冲过来给他补上一刀,自身的处境依然是岌岌可危。
就在曹操前后张望,苦思脱身之计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突兀地响起,一匹白马从斜刺里飞快冲到了曹操的面前,曹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听到了曹洪激动的声音。
“大兄,原来你在这里,快,上马,我们一起冲出去!”
来人竟然是曹洪,之前被徐琨的西凉铁骑追上之时,一阵混战,曹洪在兵荒马乱之中,凭借马快,杀了两个追杀的西凉兵后,率先在前面开路,冲杀了出去。
只是等到他摆脱追兵,勒马减速,转头回顾时,却发现曹操没有在亲卫的护卫下跟上来,于是曹洪一股血气涌上脑袋,又再一次冲杀回来。
万幸的是,再次冲杀回来的曹洪,竟然又见到了活着的曹操,他来不及多想,直接就下马,要把自己的白鹄让给曹操。
此刻看着血染征袍的曹洪,稚嫩的脸色也沾染了一片血污,也不知道是自己脸上受伤了,还是染上了别人的鲜血,但想必,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人和鲜血这么近吧。
曹操的心弦被浑身浴血的曹洪瞬间触动到,看着他要把自己心爱的战马让给自己,曹操没有上马,他迟疑了,血浓于水,这是自己的从弟,他的心肠还没有完全变成铁石,在生死抉择之间他犹豫了。
“可战阵上你若是没了坐骑,如何冲杀得出去?”
曹洪一听,也是瞬间明白,自家从兄不肯上马的原因,他有些哽咽,但还是再次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兄,今日我曹家子弟流的血已经够多了,大丈夫为国赴难,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但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天下汹汹,非大兄无以安定,快上马,弟愿持刀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