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与束手就擒何异?”
面对这刺猬一般的清丈田亩之策。
无从下嘴的几人枉费了好一番唇舌却仍旧无果后,终于有人破罐子破摔的咒骂了一句。
下首那位看着主座上揣着手杖,神色复杂,陷入深思的陆老,与左右眼神交汇示意,此次都心领神会,随即出言请求。
“诚如您高瞻远瞩。”
“如今,真是我等身家性命攸关的危难当头。”
“您但有应对之策,无论优劣,我等必倾力相随。”
陆老回过神来。
看着诚惶诚恐的几位盟友,陆老陈默了半晌,终是说道:“不是到了紧要关头,老夫是不愿动此策的。”
“这法子一旦用了,损阴德都是小事,只要听了,一旦泄密,就是诛九族的罪责。”
“诸位老友,汝等当真下定决心了?”
其余几人忙不迭的出言保证。
“陆老若有良策,直说便是。”
“我等守望相助许多年,共同进退,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有了这话,陆老才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好,既然诸位愿将身家性命相托,共同进退,老朽自当竭力。”
“今日之后,老朽也将在应天府暂寻一落脚之处,以便往来。”
“但而今首要之务,不在其他,而在约束族人。”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苏州府那外室子的下场,诸位大多已有耳闻。”
“家中那些风流纨绔浪子,这几月,当禁足的禁足,该管束的严加管束。”
“一应产业,都老实经营。”
“所有见不得光的买卖,没有擦干净的屁股,旬月内,尽最快速度处理。”
这老成谋国之言,在场众人都点了点头。
因为对财可通神深信不疑,他们这些人,才是最为目无法纪,无视纲常的人,无论是做买卖,还是做人。
家中族人,尤其是亲近宠爱的后辈,自然是有样学样。
平日里,只要不出一亩三分地,他们都能照应。
但眼下,真不是玩闹的时候了。
“其次,我等当尽各自最大的努力,联络孔家。”
“孔家,您是说,北边的那个孔家?”
“他们平素不是最看不起我等商人么,您想拉拢他们做盟友,孔家会搭理咱们么?”
古代的士农工商,大概就是最为直观的朴素鄙视链价值观了。
虽然他们这些信奉财可通神的巨贾并不认同这点。
但以他们的影响力。
显然还是没法和普世的价值观相抗衡的。
陆老眯了眯眼。
无喜无悲的面庞上带着几分似嘲似讽的唏嘘。
“若是之前,他们或许还会沉浸在千年世家的美梦里。”
“可苏州府之事,已然将他们的美梦戳破。”
“更勿论洪武皇帝还给他们补了一道圣旨申饬,这是将他们的脸抽到了地上踩,可他们还不得不赔着笑脸认了。”
“即便他们之后想明白,朝廷就是明着敲打他们,把他们当做推行田亩清丈儆猴的那只鸡,他们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心里如何能不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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