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折煞本府了。”
“以您的寿数,想来都堪称人瑞了,早该颐养天年了才是。”
“怎么还车马劳顿的来往苏州府。”
张亥两手实打实的使劲托起了孔思路,与孔讷一同将其搀回了正堂左侧的主位,言语间似是敬佩,又像是责备。
但人老成精,早就历经过无数风霜和人心阅历的孔思路,可不会认为这点客气是眼前这位苏州代知府的心里话。
表面听起来是寒暄。
可结合知府如今的处境,再加上孔府心照不宣办的事情,就能听得出这话背后的浓重怨念。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不在曲阜好好养老,还特意跑到苏州府来害人。
但既然知府大人没有撕破脸,加之确实给人挖了个大坑。
那还不兴人家发发牢骚了?
孔家之后的盘算说不定还需要这位代知府的配合。
就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
招呼着孔讷亲自给张亥泡茶,入座,孔思路手拄着拐,浑浊的双眼中光华流转,遍布着褶皱和老年斑的面庞上似感叹又似致歉道:“说来也怪老朽。”
“当收到宋龙图之邀约,共同为朝廷重新校订四书五经释义时,老夫是力主南下的。”
“孔家是圣人之后。”
“为教化之兴,孔家责无旁贷。”
“无关任何名望、奖赏。”
“只是老朽年老体衰,加之舟车劳顿,以至于抵达苏州府后便有些不适,遂深居简出,修生养息,将校订之事委任少族长。”
“奈何少族长经验不足。”
“分不清轻重缓急。”
“本来谣言四起时,他就应当告知老朽,配合出面,平息谣言的。”
“可老朽当时还未痊愈,少族长担心影响老朽康复,忽而自作主张,将谣言之事瞒了下来,竟酿成了如今局面,还请知府大人受老朽一拜,宽宥这孩子一片纯孝之心。”
说着,孔思路就要晃晃悠悠的从主座上站起,作态要跪。
一旁的张亥心中就像被强塞了几十只苍蝇,却也不能不赶紧先把孔思路按回座位上。
可是即便如此。
这老头的表演也不消停。
当自己被按回了座位上,张亥还不得不迫于场面说了些体面话,他竟得寸进尺,用手中的拐杖重重的在正堂的石板地面咚咚敲了声道:“孔讷,跪下。”
“苏州府之乱闹到如今这场面,与你脱不开干系。”
“今日你就在这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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