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看着他不声不响,分化利用的安排了韩国公,将你所想的田亩清丈推动,巧募钱银,为清丈打好了准备。”
“而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在你眼皮子底下,巧立名目,几乎将孔家的没落设为定局。”
“又一石多鸟,稳扎稳打,要对各地隐匿田亩的士绅进行清算。”
“这所有的一切,虽然都是你,都是大明乐见其成的。”
“可这都超出了你的掌控。”
“是么。”
老朱默然不语,但攥紧了马皇后的手,却足以证明他心中的不平静。
许久,他才终于袒露心声道:“标儿如今都驾驭不住的人物,却心甘情愿地唯常升是从,无论是智计或是谋略,莫说标儿,便是咱也不敢保证能压他一筹。”
“他的指示,即便是咱也无法立刻看出门道来。”
“倘若抛却太子的身份。”
“常升尚且比标儿还年幼几岁。”
“如此人杰,咱们百年之后,标儿真驾驭的住么?”
马皇后抽手轻抚上老朱的脸,抚着他脸上的几道沟壑,轻轻拍着他的面颊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凡事过犹不及。”
“他是个知进退的孩子。”
“你也该多给他一些信任。”
“当初沙场检阅,以他远胜其长兄的才能,加之常家的家风和人脉,理当放在军中好生培养的。”
“说不定还能重现其父之勇。”
“是你为了收拢兵权,将他收入了詹事府的。”
“进了詹事府,他屡次大胆进言,建功无数,为大明解决了多少疑难,无所封赏,他也毫不在乎。”
“对你,他尽到了臣子之诚。”
“对标儿,他恪守了臣子之礼。”
“即便为标儿半师,却从不在人前居功自傲。”
“如此心性。”
“如此知进退。”
“加之与标儿的姻亲关系。”
“即便标儿的才能有所不如,以标儿的心胸豁达,焉能容不下。”
听马皇后这番话。
老朱一时也无从反驳。
因为这的确是他身上的顽疾之一,多疑。
但这大概是各朝各代君王的通病了。
可他的怀疑实在不是没有道理,与常升接触的这几月,常升给他的感觉就是聪明,多智,“老谋深算”,偏偏还非常守规矩。”
不论是他还未来往凤阳路避暑,又或是如今朱标监国,都是如此。
若是将常升这几个月如羚羊挂角一般的布局表现,放在一个四五十岁的老臣身上,老朱绝对二话不说,定让朱标再拜个师傅。
可偏偏这个人是常升。
一个不过二十,比朱标还年轻几岁的青年才俊。
在苏州府随手的布置,不知不觉间几乎就要让一个传承千年,他都轻易不会去针对的圣人嫡传家族倾覆。
而这,还只是更大布局中的其中一处小布局。
这种环环相扣的算谋,乃至于将一切变数都了然于心的掌控力。
这就让老朱看的分外不真切了。
说不得他狂一些老朱反而心里踏实。
哎,这要是自己的种多好。
常遇春的种有这配置,这他娘不是耍流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