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石榴适时走上前,为她披上风衣。
“这是要作雪吗?”元曦问,“怎么突然这么冷?”
“您一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自然觉得冷。”石榴用自己的手捂住小姐的手,“您看我,手滚烫滚烫的。”
“你好好的,我才高兴呢。”元曦说,“回去吧,给我弄点吃的,咱们早些睡,明天我想去见他。”
石榴一惊,明白小姐说的他是谁:“能去吗?”
元曦颔首,毅然走入寒风里:“谁也没说不能去。”
隔天一清早,元曦送玄烨去书房后,就从北门离宫,佟国纲给妹妹安排了几个身手了得的侍卫,简简单单往景山去了。
自然元曦出门前,已派人告知皇太后,只不过她没打算等太后示下,不过是告诉婆婆一声,她出门了。
玉儿端着小碗,站在窗下一勺一勺慢慢地吃着燕窝粥,听说元曦去景山,她问苏麻喇:“将来元曦到了我这个年纪,会是什么样的?这孩子,会比我强吧。”
苏麻喇道:“至少佟嫔娘娘和三阿哥,一定比您强。”
玉儿瞪着苏麻喇:“是我的不是?”
苏麻喇颔首,天底下也就她敢说了:“你们母子俩,都不好。”
景山行宫,如今俨然成了法事道场,元曦一路走来,看见最多的不是太监宫女或侍卫,而是和尚。
跟随伺候皇帝的几个太监,看见佟嫔,简直像看见亲人,殷勤地迎上来,只是刚要开口说话,眼看佟嫔娘娘的装扮,都为难地皱起了眉头。
“娘娘,您这……”
“皇上在哪里?”
“在殿中为皇后写祭文。”
元曦听罢,径直往门内走,几个公公在后头面面相觑,很是不安。
福临正伏案为葭音撰写祭文,几位大学士和礼部呈上来的,他都不满意,于是决定亲手来写,但自己也是几易其稿,怎么都觉得差了些什么。
此刻听得脚步声,他抬起头,数日不曾刮脸,让他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几岁,而让他瞪大眼睛的是,元曦竟然穿着一袭红衣,满身珠钗金玉,贵气逼人,在这肃静凄凉的大殿内,几乎要刺出他眼中的血。
“你来做什么,你穿的什么衣服?”福临放下笔,怒视着元曦,“谁让你来的?”
“巴尔娅姐姐病入膏肓,太医已经让准备身后事,多熬一天都是老天的赏赐。”元曦平静地说,“我来请皇上,回宫去看一眼巴尔娅姐姐。”
“她病了?怎么就病了?”福临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多天,他从来没关心过紫禁城里任何事。
“她病了,病得很重,恐怕皇上不知道,所以臣妾亲自来了。”元曦欠身,“请皇上移驾,回紫禁城看望姐姐。”
“你是想骗朕回去?”福临却冷然,“何必出此下策,是额娘指使你的吗?”
元曦冷漠地看着福临:“皇上,你疯了吗?”
福临的气势弱了几分,避开了元曦的目光:“随你怎么想,朕在这里,很安逸。”
“你一定疯了。”元曦道,“可你若没有一丁点想回去的念头,为什么要怀疑是太后,皇上,你是不是打心里,还期待着太后能亲自来这里,哄你安慰你,和你抱头痛哭,再带你回去?”
“佟元曦,你可以退下了,朕不想看见你。”福临面色涨得通红。
“这不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难道皇上以为现在我很想见你吗?如果不是巴尔娅姐姐对你念念不忘,记挂着你,我绝不会来这里。”
元曦环顾四周,满目恨意:“皇上,你站在这里,能看见整座紫禁城,那么请你睁开眼看看,整个皇宫里,有谁在为你心爱的女人落泪,没有,一个都没有。是你,让董鄂葭音连死了,都在遭人咒怨,幸好她死了,她活着是所有人的灾难,也是她自己的灾难。”
福临冷笑:“你果然跟着她,学得刻薄了,你走吧,朕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元曦走上前,将满桌的纸抓起撕开,扬在地上,福临惊恐地看着她,元曦道:“皇上何必浪费笔墨写祭文,流传于世的祭文,后人每念一个字,就是对她的鞭尸扬灰,这就是你对董鄂葭音的爱吗?”
“放肆!”纸片纷纷落下,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元曦的脸上,福临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手掌震得发麻。
“求你,回去看一眼巴尔娅。”元曦的脸上,迅速红肿出狰狞的指印,可她一点儿没在意似的,继续道,“皇上,求你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