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先走了,元曦和巴尔娅欠身相送后,也领着孩子离开。
两处分开,可就这么几条宫道,几堵宫墙,真有什么病,哪里挡得住。
葭音心里难受,元曦也难受,倘若皇上不是那么草木皆兵地提防着一切,谁愿意如此生分呢。
回到景仁宫,巴尔娅才敢开口道:“皇贵妃娘娘,真是怪可怜的,皇上到底怎么想的呢,让所有人都不敢亲近她。你看这一回新人入宫,都没让她们去承乾宫,直接在坤宁宫见面就算完了。至于大封六宫,大概是忘得干干净净。”
“姐姐很惦记大封六宫的事?”元曦一面给找不到弟弟哭鼻子的三公主擦眼泪,一面问巴尔娅,“姐姐是想要个名分了吗?”
巴尔娅说:“我还图什么,只是你和陈嫔如今都自己养儿子了,翊坤宫那位眼巴巴地看着,无人问津,可别把人憋疯了,我惦记这件事呢。不管封不封翊坤宫,把你先升了妃位,免得人说三道四。”
元曦感激巴尔娅的情意,自然不必用言语来表白,都在往后的日子里了,此刻则道:“姐姐觉不觉得,宁嫔近来富贵了好些?”
巴尔娅嗔道:“难不成你才发现?他们都在说,宁嫔到底寻了什么发财的门路。”
这会儿功夫,南苑的午宴该散了,皇帝下午还有朝务要赶回紫禁城,皇后多希望能留下,可太后和雅图都不出言挽留,她只能再跟着回来。
不过皇后收拾好了,准备跟福临走时,却不见皇帝的踪影。吴良辅手下的徒弟来告诉皇后,万岁爷和东莪郡主,在湖边说话,请皇后娘娘先上马车等候。
南海边上,寒风猎猎,福临将自己的手炉塞进堂姐的怀里,说道:“天越来越冷,姐姐有什么话,要与朕来这里说?仔细风大,不如回屋子里去?”
东莪朝吴良辅看了眼,吴良辅眉头一挑,见皇帝抬手示意他退下,便领着其他小太监离开数十步远。
“皇上,今日说是选额驸,其实伯母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不是吗?”东莪目光灰暗,凄凉无助,“皇上,您真的要把奴才送去蒙古吗?”
福临微微皱眉道:“原本皇家儿女的婚事,太后有做主的权力,太后决定的事,朕也不好反驳。不过去了蒙古,还是能回来的,将来朕为皇姐的额驸在京城谋个差事,皇姐就能随夫返回京城。”
“只怕奴才,回不来。”东莪含泪道,“皇上,奴才不想去蒙古,若是奴才向太后说,选了京中子弟,皇上能不能替奴才,在太后面前说几句好话?”
福临心里知道,其实额娘就是想把东莪打发了,而他对东莪的感情也很复杂,眼下他们之间,还隔了葭音。
东莪屡次求葭音将来为十四叔平反,让葭音彷徨不安,这事儿,福临是不论如何不答应的。
所以这一次,他很自然地站在了母亲的一边,想着早些把堂姐送走才好。
“朕明白了。”福临没有断然拒绝,婉转地说,“到时候,朕一定为皇姐争取好姻缘。”
东莪深深跪下,哽咽道:“奴才就仰仗皇上了,皇上,奴才别无所求,只想留在京城。”
福临搀扶堂姐起身,温和地说:“朕知道了,姐姐也大可自己向太后说明,今日就是太后为姐姐准备的宴席,让姐姐自己选未来的额驸不是吗?”
如此这般的几句安抚后,福临便要赶着回宫处理政务,他越走越远,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里。
东莪低下头,抚摸手炉上的龙纹,指甲狠狠地刮过,挂掉了些许漆彩,也刮断了她的指甲。
然而,三日后,皇太后即下懿旨,赐婚东莪郡主与科尔沁台吉鄂齐尔,结百年之好。
诏书送到东莪郡主府,东莪将诏书供奉于灵台之上,置于多尔衮与齐齐格的牌位之前,含泪笑道:“阿玛,额娘,女儿要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