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顿时困意全消。
玉儿轻轻一叹:“皇贵妃啊。”
苏麻喇一脸尴尬:“是,皇贵妃。”
玉儿道:“皇上要不要,将她姨母的封号,借来一用?”
佛堂中,安宁无声,许久,玉儿问:“元曦,你知道历朝历代,有哪些皇贵妃吗?”
元曦欠身道:“太后,皇贵妃这个称号,从明朝才开始,往前并没有这个封号。”
“可不是吗,人家都知道,要把皇后和妃嫔区分开。”玉儿要起身,元曦忙来搀扶,结果倒是玉儿没什么,元曦因为腿麻,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你啊。”玉儿笑了,伸手拉起孩子,“元曦,你想要那样的封号吗?”
元曦摇头:“只要能伺候太后,臣妾有没有封号名分都无所谓。”
“那皇上呢?”玉儿问,“你病了的那天,皇上去景仁宫看你,你为什么闭门不见?”
元曦松开手,退后几步跪下道:“太后,臣妾能说实话吗?”
玉儿颔首:“说吧。”
元曦早就想清楚了,平静地说:“一时拥有注定会失去的东西,患得患失忐忑不安,不如永远都不要来得太平踏实。”
玉儿蹙眉,内心沉重不已,又欣慰于元曦的冷静。
元曦道:“眼下,皇上对臣妾,不过是一时愧疚一时怜爱,过了一阵,天下太平,臣妾很自然地又要靠边站。凭什么呢?倘若是臣妾装病耍性子换来的,也罢了,可偏偏不是,臣妾更不稀罕。”
元曦叩首,恳求道:“太后,请允许臣妾永远侍奉在您的左右,哪怕失去帝王恩宠,也能仰仗您的庇护。臣妾不愿做个可怜人,不愿被后宫妃嫔乃至奴才们欺负到头上。”
“你这孩子,要什么,不要什么一贯都清楚得很。”玉儿道,“这点小事,我能不依你吗,起来吧。”
元曦眼中含泪,紧紧咬着唇,玉儿捧起孩子的手,轻轻抚摸那细嫩的肌肤,安抚道:“你若真能拿得起放得下,反是你的造化,还记得我说过吗,这天下可不是只有儿女情长值得稀罕,女人家在世,难道就图个男人的心?可笑至极。”
“是。”元曦神情坚定,“太后,臣妾放下了。”
玉儿道:“但放下的,是你的心,面上大可不必如此强硬,皇帝对你的好,你照单全收,他想不起来的,你就别计较。你说呢?”
元曦老实地说:“太后,只怕臣妾装不来,或是装得久了,心更累。”
玉儿笑道:“不用装,你别撵他,就是了。”
说到撵人,曾经是皇帝和元曦之间的乐事,那会儿元曦还在角落里住着呢。
那时候的她,那么胆小,那么傻,把福临看做是天,她曾说过再也不会撵皇帝,到头来,还是辜负了。
“额娘……”此时,玄烨从外头跑来,他可好些日子没见过母亲了,脸上还带着熟睡时压出的印子,身上热乎乎的,就往元曦怀里钻。
“玄烨,这些日子,在慈宁宫乖不乖?”元曦蹲下来,为儿子整理衣衫,“今晚跟额娘回景仁宫去住,好不好?”
玄烨笑得眼眉弯弯,额娘给穿戴好了,他便来拉祖母的手,嚷嚷着饿了,要皇祖母一道去吃早点。
可是才走出门,就有门外的太监来通报,说几位亲贵大臣要见皇太后,还有留在京城的科尔沁王公。
玉儿蹙眉:“这才多会儿,他们就来了?”
苏麻喇在边上道:“只怕是为了皇贵妃一事。”
玉儿懒得理会:“你去打发吧,他们怎么什么事都要管,闲得慌。”
元曦抱着玄烨,仿佛没听见这些话似的,其实她心里明白,太后必定更明白,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皇贵妃就取代了皇后。毕竟就算在明朝,皇贵妃也常常是用来册封新后的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