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的巍峨城墙,将两座山峰连接。
山峰陡峭险峻,城墙巍峨高大,辅以火炮、床弩、滚石等守城军备,堪称固若金汤。任何一位军事家见到这座雄城,都会叹为观止。
纵观历史,炎国建都以来,一千四百多年,这座城市只破过一次,那是大周最鼎盛时期,大周皇室的一位亲王,合道武夫,二品,率军攻入炎都。
炎国史料记载,那一战非常惨烈,巫神教死了一名雨师(二品),一名灵慧(三品),最后是巫神亲自出手,灭杀了那名巅峰的二品亲王。
这不是炎都的防御不行,而是对方的战力,已经站在九州之巅。
国都,宫殿。
炎国的国君努尔赫加尽管已经头发花白,身材依旧魁梧,这位国君天赋极强,年少时走武夫路线,四品巅峰后,再无寸进。
而后转修巫师体系,四品后,再次进入瓶颈。
双体系是极少见的,并非不同体系会产生排斥,而是因为修行困难,专注于一条体系,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年过五旬的努尔赫加已经无缘三品,不管是武夫体系,还是巫师体系。
他倒也不觉得可惜,三品高手罕见如凤毛麟角,修不成是常态。而他这样的双体系,单体战斗力,比任何体系的四品都要强。
努尔赫加坐在王位上,听着臣子们激烈的讨论。
炎国高层没有因为魏渊的强势而沮丧、愤怒,早就做好吃大败仗的心理准备。
“魏渊已经攻下须城,明日就会兵临城下。”
“他怎么做到在短短一旬内,连破七城的。”
“国都能守住吗?”
大殿内,气氛有些凝重,炎国的大臣们脸色严峻,如临大敌。
这一刻,部分老臣们仿佛又回到了山海关战役,回想起了被魏渊支配的恐惧和耻辱。
“根据挈狗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奉军的兵力最多只剩五万,魏渊再怎么用兵如神,想凭五万军队破国都,千难万难。”
“如今城内上下,万众一心,守军、军备、粮草充足。大不了和魏阉拼了。”
“............”
努尔赫加忍不住看向了身侧,裹着不袍,戴着兜帽,手握镶嵌宝石金杖的老者,恭声道:“伊尔布国师,您有什么看法?”
东北三国,每一国都有一位三品灵慧充当国师,平日里不会参与政务,但地位比一国之君要高,因为他们代表了总坛,代表了巫神教。
在楚州侥幸捡回一命的伊尔布,手握金杖,沉声道:“康国五万大军,已经进入炎国境内,最多五天,便能与我等形成合围之势。”
努尔赫加沉吟着点头:“炎都屹立一千多年,经历过不少战火,只破过一次,魏渊想破城,短期内做不到。但对于现在的奉军而言,时间至关重要。他们粮草不足了。”
殿内群臣缓缓点头:
“甚至,只需要康国军队切断他们的粮草补给路线,我们守住城,不出三日,就能让魏渊退兵。”
“这一战,看魏渊他怎么打。”
伊尔布目光穿过殿门,望向外面的蔚蓝天空。
连屠七城,削我巫神教气运,剑指巫神...........魏渊,你以为自己智计无双,以为去年的一切部署滴水不漏,呵,殊不知我们等的就是你。
十万不到的兵力就想打到总坛,痴人说梦。
.............
残破的城头,魏渊披着深青色大氅,鸟瞰下方,大奉士卒推着平板车,把一具具尸体丢入深坑,丢入火把。
浓烟升起,夹杂着血肉燃烧的臭味。
付之一炬的,既有炎国士卒和百姓,也有大奉自己的士卒。
短短一旬时间,大奉军队折损将领、士卒超过四万。
士兵们沉默的行动着,连日来的战争,血与火的洗礼,让士卒们变的沉默,骁勇之气隐藏在这股沉默之中。
南宫倩柔来到魏渊身后,低声道:“义父,此役后,青史之上,您难逃骂名。”
连屠七城,血染数百里,在南宫倩柔看来,坑杀降卒无可厚非,大奉军是深入敌腹的孤军,不杀降卒,反受其累。
既要顾虑降卒造反,又多了一张张吃饭的嘴,消耗粮草。
但杀戮百姓,乃兵家大忌,何况连屠七城。即使凯旋回朝,也会被那些卫道士口诛笔伐。
出兵以来,大奉那边的粮草就没来过,这一路烧杀劫掠,以战养战,搜刮的全是炎国的粮草和军备。
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那些新生代的将领只道是义父独特的带兵模式,接连尝到甜头后,兴奋不已。但现在,也渐渐意识到不对劲了。
所以新生代将领选择撤回。
新生代将领尚且如此,何况是南宫倩柔这些跟随魏渊十几二十年的老人。
“不会有粮草了。”
魏渊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语气平淡如初:“我们带来多少粮草,就只有多少粮草。大奉不会再给哪怕一粒粮。”
“谁敢断粮?”南宫倩柔杀气四溢。
“整个大奉,还能有谁。”魏渊笑着反问。
南宫倩柔瞳孔剧烈收缩。
“我知道你是想一鼓作气拿下炎都,而后鸠占鹊巢,利用这个险关对付康国援兵,与荆襄豫三州的援兵合围康国援兵。可惜啊,炎都是块难啃的骨头,我们啃不动了。我把三州所有兵力调到别处了。”
魏渊表情不变,望着熊熊燃烧,舔舐尸堆的火焰,淡淡道:“明日大军推进五十里,与炎都对峙三日。三日之后,你带着一万重骑离开,其他人不用管,他们得留在这里。”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两个锦囊,一紫一红。
“三天后,打开紫色锦囊,它会告诉你去哪。到达目的地后,打开红色锦囊,它会告诉你以后怎么做。”
...........
落日的余晖中,许新年指挥着士卒焚烧尸体,解剖战马,他们刚打赢一场小规模战役。
全歼敌军八百,自损一千,已经是很喜人的胜利了。
自那晚遭遇袭击,已经过去数天,那场大规模袭击冲散了妖蛮、大奉三方联军。
靖国大军当机立断,分兵,追杀!
这几天里,许新年更深刻的领悟到战争的残酷,也见识到火甲军的骁勇。更见识到巫师临阵唤醒尸体,化作尸兵的诡异可怕。
有重骑兵和能操纵尸体的巫师存在,大奉军完全是在用命去填,填出的胜利。
联军被冲散时,许新年和楚元缜身边只带着六百大奉士卒,这么多天过去,一路收并残军,人数扩充到了一千七百人。
现在又只剩七百人了。
焚烧完尸体,许新年安排斥候巡逻,旋即让士卒架起锅煮马肉。
士兵熟练的切割马肉,然后几人合力,挥舞刚杀完人的佩刀,将马肉剁的稀烂,这才入锅熬煮。
这是许新年想出的法子,马肉粗糙坚硬,口感极差,且不易消化,偶尔吃一顿可以,但连着几天吃马肉,士卒肠胃受不了。
屎都拉不出来。
因此许新年提议把马肉剁烂,再入锅煮烂,以此来增加口感,促进消化。
“若是没有楚兄,我们还得再死几百人,才能吃下这一波敌军。”
许新年走到楚元缜身边,摘下水囊递过去。
楚元缜咕噜噜喝了半袋,有些落寞的笑道:
“年少时读过几本兵书,自以为是带兵打仗的奇才。如今上了战场才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倒是你,成长迅速,眼下这群士兵,哪个不服你?”
许新年笑了笑:“人各有所长,我若是没这天赋,老师也不会要求我主修兵法。我倒是明白了,战场之上,用计谋的时候终究少数。大部分时候,还得靠兵力硬拼。武夫和军备力量,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惜只带出来三门火炮,六架车弩。”
要换成上战场前的许二郎,现在应该是昂着下巴,一脸骄傲,但虚伪的说些谦虚的话..........楚元缜又感慨了一声。
正说着话,一名斥候疾驰而来,高声道:“许佥事,发现一支残军,三十人。”
没有吹号角,说明是大奉军队,自己人。
许新年和楚元缜起身,前者沉吟道:“让他们过来吧。”
说罢,转头朝楚元缜苦笑:“还好还好,人不算多,口粮能保住。”
俄顷,斥候领着一支三十人的残兵赶来,这支残兵还携带了一门火炮,十几枚炮弹。
他们脸上布满了疲惫,风尘仆仆,身上甲胄破损,遍布刀痕,每个人身上都有伤口。
看起来,他们似乎刚经历过战斗不久。
看着冒热气的铁锅,嗅着肉羹的香味,两百步兵咽了口唾沫。
许新年迎了上去,道:“谁职务最高,上前说话。”
一个络腮胡汉子上前,年近四十的模样,抱拳道:“卑职雍州溪县百户所总旗,赵攀义。”
许新年颔首道:“本官定州按察司佥事,翰林院庶吉士,许新年。”
赵攀义听完,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瞪着许新年,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许新年愣了一下,脸上闪过茫然之色,皱眉道:“赵总旗留步,本官与你认识?”
“不认识!”赵攀义闷声道。
不认识,我还以为自己在不知道的时候抢你媳妇了.........许新年心里腹诽,眉头皱的更紧:
“既然不认识,赵总旗这是何故?”
“说话还真文绉绉的,不愧是读书人,许平志那狗娘养的杂碎竟生了个读书种子。早听说许银锣的堂弟也在军中,没想到今儿碰上了。”赵攀义冷笑一声,道:
“我是不认识你,但我认识你老子,山海关战役时,我们还是兄弟。”
你这是当兄弟的态度?许二郎震惊了。
“赵总旗与我爹有旧怨?”
“没有旧怨,只是看不惯他这个忘恩负义之徒。”
赵攀义“呸”了一声,道:
“山海关战役时,我和许平志是同一个队的,当时还有一个人,叫周彪。我们三人关系极好,是能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兄弟。
“山海关战役得尾声里,我们被派去阻截巫神教的尸兵,激斗中,周彪替你父亲挡了一刀,死在了战场上。许平志当时发过誓,要把周彪的老母接到京城去奉养,要把他的一双儿女养育成人。
“他娘的,老子后来才知道,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根本没去周彪老家接人。老子是狗东西,儿子又是什么好人不成?都是坏种,我赵攀义就算饿死,死战场上,也不会吃你一口饭,喝你一口汤。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