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肃握着手中的纸张,此时此刻只觉得这张纸沉甸甸的,纸上的物什如此繁琐,不知嘉安郡主他们花了多少时间才能做出来,如今就这样轻易给了他。
“我早说过良辰与旁人不同,”孟长淑道,“京中人曾说她在农户家长大,又整日思量那些蝇头小利,百姓之家可不就是算计这些小利,若人人都像达官显贵家一样,不愁吃穿,每日只是饮茶、听曲儿,谁还会在意这些?”
“镇州百姓为何能将口粮送去八州?可不是因为达官显贵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而是因为宋节度使和良辰为他们争这些所谓的‘小利’。”
“是小利,”孟肃半晌道,“但是百姓要依靠这些生活,也是大齐的根基所在。”
孟长淑接着道:“改进纺车可不容易了,我在京中时几次去良辰那里,在她桌子上看到许多这样的纸张,我们一起坐马车出去的时候,良辰还在琢磨她的纺车。”
“女儿只是帮画药材图,就每日忙的不得了,良辰要处置的事情焉止这一两件。”
孟肃当然知晓不容易。
孟长淑道:“父亲,您可得好好记着良辰的恩情。”
孟肃不禁觉得好笑:“你还知不知晓你是谁的女儿?”
孟长淑点点头:“自然知晓,女儿就是觉得投桃报李是常情,咱们可不能忘。”
孟肃此时心中也不平静,恨不得立即将这纺车试做出来,但他还是压住起伏的心绪道:“嘉安郡主还说了些什么?”
孟长淑道:“良辰说,赵州养蚕的百姓也多,他们做这纺车也要在赵州用处,良辰给我写信的时候,他们也才开始试着用新纺车。”
越州有许多丝织作坊,擅长织锦的女眷很多。
孟肃心中一动:“赵州有蚕丝,我们的蚕丝若是不够,将来也可以从赵州买来。”
孟肃说着看向女儿:“这算不算投桃报李?”
孟长淑勉强点了点头:“良辰这大纺车也帮赵州省出了人手,自然也就有更多人能去用织机,做出更多的织锦,再说有这样的纺车,还愁赵州的丝线不好吗?父亲硬要说……投桃报李,勉强算吧!”
“不过父亲要早些下手,好丝线旁人也想要。”
孟肃伸手摸了摸女儿头顶:“到时候我再想别的法子帮忙。”
孟肃出去寻人商议纺车,孟长淑则到自己屋中给谢良辰回信。
微风吹来,一阵阵花香入鼻,孟肃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女儿说的没错,宋羡和嘉安郡主都是心胸宽广之人,否则不会将纺车图给他们。
那么海上的情形,他是否也该与宋羡开诚布公?宋羡一心为民,而打开海上贸易,于民是一桩好事。
不过这样的话,就难免要牵扯出一些人。
几步路,让孟肃拿定了主意,不如就试一试,或许这次就能将海上的积弊解决。
不过到底要与宋羡如何联手呢?
趁着这次做纺车,向赵州买丝线,或许能够与宋羡见上一面,这样一来就算旁人问起,他们也有借口遮掩,不至于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