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道脸色一变,匆匆上马冲到大望驿站,驿站门口有几名巡逻司的人把守,拿着刀,神情有些不安,认出来人是秦怀道后松了口气,赶紧上来迎接,秦怀道追问道:“尉迟大人呢,在哪儿?”
“在里面,箭头已经拔出,上了药,但人昏迷之中。”一人赶紧说道。
“带路。”
秦怀道翻身下马,跟着走进去,在一个厢房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尉迟宝林,箭伤在胸口,已经做了简单的包扎,但脸色发红,呼吸急促,一摸额头有些烫,赶紧说道:“快,去找罗章拿些白酒来,他知道在哪儿。”
这次出门秦怀道带了一些白酒备用,交给罗章保管。
一名士卒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看好他,我去采些草药过来。”秦怀道丢下一句话匆匆出门,要是尉迟宝林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没脸跟尉迟恭交代,至于范阳卢建生,先缓缓,治好了尉迟宝林再说。
冲出驿站,秦怀道看看四周,选了一个有山沟的方向冲过去,山沟潮湿,植物茂密,有各种疗伤止血草药,秦怀道顾不上沿途荆棘,两把刀翻飞,开出一条路直通山沟下方。
沟底有一条溪流,顺着溪流走了一段距离,秦怀道手上就多了一把疗伤草药,原来返回到驿站,见白酒已经拿来,让人找驿站拿来白色布,烧水煮沸,将草药揉成膏状,这才打开尉迟宝林身上包扎。
一股黑血从伤口涌出,吓得士卒们脸色大变,尉迟宝林有个三长两短,大家也跟着逃不了干系。
秦怀道熟练地用煮过的布沾水清洗伤口,见伤口是三角形状,这种伤口不可能愈合,赶紧让人找驿站的人拿来针线,用白酒将伤口消毒后,不放心的掰开尉迟宝林大嘴,塞进去一块布,这才缝合。
“啊——”
尉迟宝林痛的大叫一声醒来。
秦怀道赶紧喊道:“别动,忍着点,痛就咬嘴里的布。”
尉迟宝林认出是秦怀道,一颗心大定,知道自己这条命有机会保住,点点头,时间紧迫,秦怀道不再废话,迅速缝合,每一针下去都是钻心的痛,尉迟宝林痛的额头上满是大汗,但忍着不叫。
“谁帮忙擦一下汗。”秦怀道提醒道,一边熟练的打结。
伤口缝好后,秦怀道将草药膏敷在伤口,再用布包裹住,输了口气,见尉迟宝林已经痛的晕过去,对身边士卒叮嘱道:“你们四个负责看好尉迟大人,用温水打湿布,多擦身体降温,特别是额头,腋下和脚,懂吗?”
“遵令!”四人赶紧答应。
秦怀道见四人有些茫然,显然不是很懂,摆摆手说道:“算了,一帮糙汉子哪儿懂照顾人,本官自己来,去外面站岗,没有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这个命令大家一听就懂,赶紧出门。
秦怀道拿起布给尉迟宝林擦拭身体,做物理降温,伤口不是致命位置,问题不大,但发烧不同,不降下去后果很严重。
一番忙碌,秦怀道坐下来休息,脑海中闪过卢建生的影子。
这个王八蛋居然敢联络秦岭山匪偷袭,这笔账必须算,谁也不能阻挡。
看着尉迟宝林呼吸渐渐平缓,额头没那么烫,秦怀道送了口气,听到外面有马蹄声传来,很快,门口响起罗章的声音,没有命令,门口士卒不敢放行,秦怀道喊道:“进来吧。”
“阿叔!”罗章进来喊道,看向尉迟宝林。
秦怀道点点头,低声说道:“伤口做了处理,能不能挺过来就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你怎么来了?”
“那边开始修路了,问题不大,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卢建生那个王八蛋太狠毒了,咱们怎么办?”罗章心有不甘地看向秦怀道。
“只有土匪一面之词,没有物证,不能扳倒范阳卢氏。”秦怀道说道。
“咱们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可能算了,他玩阴的,老子也会。”
秦怀道冷冷地说道,眼中冷光连连,看了眼门外,压低声音说道:“这儿的人不能调动,一动就会暴露,我也不能离开,你连夜离开,秘密潜回秦家庄找薛大哥,让他带护庄队行动,夜袭范阳卢氏在长安城外庄子,那是他们一个造纸基地,给我烧了,拿走银子,伪造成土匪洗劫的样子,懂吗?”
“明白,那现场这边?”
“现场我盯着,去吧,一定不能暴露行踪。”秦怀道低声叮嘱道。
罗章点头,匆匆去了。
秦怀道本想自己亲自动手出这口气,但事关重大,必须要有不在场证据,敌人喜欢玩阴的,自己也不能落下把柄。
观察片刻,见尉迟宝林还算稳定,秦怀道出来对士卒叮嘱几句,找到驿站负责人要来纸和笔,将情况写明,封好,交给一名巡逻司士卒叮嘱道:“马上出发,送去长安,交给圣上。”
出了这么大事,死了几百羽林卫,不能不报,至于朝廷怎么处理秦怀道懒得管,但必须找范阳卢氏收取些利息,等腾出时间再狠狠收拾。
“遵令!”对方赶紧答应,接过去贴身收好,打马而去。
秦怀道打马回到修路现场,见大家忙碌起来,土匪尸体满山都是,没人管,几名实习生在丈量宽度,想到之前战斗时不见影子,来到一人跟前问道:“你们之前在哪儿?”
“见过大人。”对方赶紧施礼,解释道:“敌人来袭,尉迟大人带队挡住,见我等都是文弱书生,无一战之力,便让躲进降军之中”
“原来如此,继续干活。”秦怀道说着找来巡逻司一校尉,指着满山土匪尸体说道:“抽到些人打扫战场,尸体随便找个山沟丢下去喂狼,兵器集中起来,身上搜到的财物不准动,回头给战死的兄弟当抚恤金。”
“大人仁义,谢大人!”对方抱拳一礼,感激地说道,匆匆去了。
秦怀道骑马巡逻一番,施工井然有序,都是军卒出身,心里承受能力强,并不受刚才战斗影响,敢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没多久,秦怀道来到石头路铺到的最前方,驻马眺望,脚下距离华阳关已经不远,天黑前应该能铺好,整段路就都连接起来了,至于洋县那边,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铺水泥,照这个效率计算,用不了一个月就能从洋县修到骆谷关,接下来就是黑河沿岸。
沿岸全靠重新挖山开路,没有两三个月恐怕修不好。
“哒哒哒!”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支军队沿着官道冲过来,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华阳关的周虎,看到秦怀道赶紧喊道:“大人,您没事吧?”
“你怎么来了?”秦怀道说道。
“大人,下官支援来迟,罪该万死,山高林密,遮挡视线,要不是有猎户来报,恐现在都不知情,大人,这儿发生了什么事?”周虎赶紧解释道。
“不该问的别问,以后以狼烟为号,这儿没事了,带兵回去吧,帮本官看着回河镇那边修路情况。”秦怀道说道,周虎守华阳关,情况不明之下不能贸然出兵,也没有支援的义务,能闻讯赶来就已经不错。
“遵令。”周虎感激地说道,带队返回。
午饭后,修路的人钻进帐篷休息,施工现场安静下来,一支商队缓缓而来,紧张地看着漫山遍野的帐篷,还有巡逻司士卒,脸上挂满了不安,秦怀道好奇地迎上去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之人见秦怀道穿着三品官服,赶紧说道:“见过大人,我们是汉中来的马帮,驼运些粮食去长安贩卖,有官引和凭书。”说着赶紧掏出一些凭证来。
秦怀道示意一名士卒上前接过,看了看,盖着南郑县大印,来到一匹托马跟前说道:“打开看看。”
商队负责人赶紧示意打开,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并不是麦子,长安产麦,大米稀缺,运过去能卖个好价格,秦怀道也吃腻了面,正想改改口味,说道:“一共多少,什么售价?”
“回大人,一共一千石,一石一百文。”
精面是五文一斗,五十文一石,精米要一百文一石,足足贵了一倍,但秦怀道还是想留下改善一下口味,说道:“不用运去长安了,留下吧。”
商队负责人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下,惊恐地哀求道:“大人,大人使不得啊,这是草民全部家当,换不回银子,全家都得饿死。”
秦怀道见对方误会,赶紧将其搀扶起身,一边说道:“别误会,贩粮不易,会给你们银子,就按一百文一石算,卸货”
后面的“吧”字未出口,秦怀道忽然头皮发麻,警兆大作,这是无数次生死厮杀磨练出来的对威胁的直觉。
下一刻,秦怀道本能的爆退下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商队负责人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惶恐和紧张,满是阴冷的杀意,袖子里飞出一支短弩,快如闪电。
“噗嗤!”短弩没入秦怀道腹部。
“保护大人!”巡逻司的人看到这一幕目赤欲裂,狂冲上来。
商队负责人目光阴冷如毒蛇,看到得手,怪笑起来:“哈哈哈,杀出去!”
原本看着老实巴交的车夫纷纷从怀里摸出短刀,目光阴冷如狼,朝一边冲去。
秦怀道忍着剧痛站稳,看了眼伤口在流血,伤口有麻痹感,显然短弩有毒,大意了,该死的同情心,怒火冲天而起,吼道:“全部抓起来,不准跑了一个。”
“杀——”巡逻司的大吼着冲上去,都气疯了。
帐篷里围观的降军也意识到出大事了,秦怀道要是被害,谁也活不成,这次不用动员,一个个操起工具就冲上去。
秦怀道拼尽力气朝一巡逻司士卒招手,对方赶紧冲过来,紧张地看着伤口,声音都在颤抖:“大人,您”
“慌什么,快去驿站将白酒和剩下的草药膏拿来,快!”秦怀道叮嘱道,声音虚弱,身体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想泄了气的皮球。
“喏!”校尉赶紧答应一声,打马分奔而去。
秦怀道感觉眼前出现幻影,脚下忽然一软,瘫坐在地。
“好霸道的毒,难道要死了吗?”看着伤口,秦怀道满脸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