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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诗能顺利升入中学,考进大学,读完本科,往上继续深造,这里面都要感谢当年的福利院院长。而阿诗也没有忘记她的恩情,总会在闲暇时间,去看看陪陪她。
院长一生未婚,无儿无女,在她看来,走进福利院的每个孩子,都是她的子女。她对他们都倾注了同样的关心与爱护。如今,面对大家的思恩之心,也是欣慰十足。总说自己这生,没有浪费。
据阿诗了解,院长自二十岁加入福利院以来,总是以她无私的宽容疼爱了她身边的每个孩子,这般的大善大美,阿诗自问没有学会,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负了院长的教导。
宋子衿几次找寻院长,寄希望于她来调节自己与阿诗之间的关系。自然,在阿诗随后几次的拜访之中,院长都不免会提及宋子衿,好听的道理从她温善的话语之间流出,阿诗觉得自己当真是做不到院长这般豁达的心胸,以笑面对曾经的伤害,简单的几句对白就可以让一切改头换面的重新来过。
院长的开解与劝慰被她收在心底,她由衷的感谢在自己成长的道路之上,有院长这样一位睿智的老者,伴她走过生活里面的风雨。可惜,她终归还是太过年轻,沉重的拿起,轻松的放下,于她还有一场很遥远的路途。
春节过后,楚辞陪着阿诗去看过院长。八十多岁的老人,脸上是父母看见自己的儿女找到归属的喜悦,或许是记忆的减退,几个小时下来,竟是多次问及两人的结婚事宜?
这刻,阿诗觉得院长真的是老了。以往她来,她还是耳聪目明,也能清晰的听见大家的谈话。可这次,不过短短的一个新年假期,院长像是在瞬间衰老成了一位日薄西山的老人那般,她的所有举动似乎都在向世人宣告,她的大限将至。
她躺在摇椅上,拉着阿诗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一遍遍的嘱托她要照顾好自己,还说自己可能等不到喝她的喜酒了。
说这些话时,她感觉到了院长的疲惫,就似天边的艳丽的云彩,马上就要被乌云所裹了去。等你再望时,有的只是无边无垠的天,你只能在梦中对那朵曾温柔过你生活的云彩进行怀念。
太过费力,每个字的出口,都像是她在与死神进行对抗,想要告知她,能不能让自己再多停留一会,将想要说的话说完,将想要见的人见完。
她拉起楚辞的手,覆在阿诗的手上:“阿诗,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很乖,很要强,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现在,我把阿诗交给你了,希望你照顾好她,多理解她,多包容她。”
“院长,我会的。”
“阿诗,你也是,该软的时候还是要软,别觉得自己像是累不垮似的。”
阿诗听着,哽咽的说不出一个字,她极力压抑着眼中的泪水,不愿它们落下,来证明院长是在与自己进行一场后会无期的诀别。
这天回来之后,阿诗依偎在楚辞的怀里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长款旗袍,上面是院长亲手绣上去的白鹤,院长牵着她的手,步步走向楚辞的身边,她眼含微笑的将自己交到楚辞的手中。两人等待着她祝福的话语,却只见院长,在他们中间,慢慢消失不见。
她伸手,想要拉住她,留她一起与感受自己人生当中这唯一而盛大的喜悦。可她所抓住的只是院长一直留在她记忆之中的微笑,温柔却蕴藏了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