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话,将陆怀瑾对于自己言语的过度解读的过错归结成了自己的问题。这话在维护陆怀瑾自尊的同时,又言明了对于他做法的不喜。将两人之间有可能因为一场言语而起的争执,变成了一场内在的自省。很难说,这不是一种规避夫妻矛盾,深化两人感情的方式。
“是我问错。”
“伯母打算哪天过来?”
“她说等你有空。”母亲想要看看自己的儿媳妇自是情理之中,这么看来徐瑜兮自是应该带陆怀瑾去拜访下徐世海。
如此想来,徐瑜兮觉得自己有些失了礼节。两人即将成婚,理应她先去看望长辈,她放下筷子说道:“明天我去接伯母。”
鉴于徐瑜兮的有言在前,陆怀瑾不敢再推辞。他附声:“好。明天我跟你一起。”
徐瑜兮点点头。
这些年来,陆怀瑾给陆家人营造出来的形象就是一名普通动物饲养员,他安于现状,不懂进取,不懂人情世故到有些木讷。每次陆家的家宴上,他总是坐在长餐桌的最末端,只吃自己面前的那两样东西。
而沈雅君似乎比陆怀瑾还要谦卑,如果不是陆家的一些老佣人还会唤她一声三太太,或许她早已忘记了自己曾是陆家三少明媒正娶回家的夫人,她也曾在陆家这显赫一时的大家庭里面占有一席之位。
可是自从陆怀瑾出门游学在外,在陆家,她便更加没了存在感。她总是默默无声,面对陆家其他人对她的吆五喝六,她如同没了自我思想的执行者。他们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就连一些新来的佣人似乎都可以随意的指使她。
而丧门星三个字,是陆庭作为一家之主对于沈雅君的最后印象。因此,在陆家,有陆庭在的地方,大家便很少看见沈雅君。在陆怀瑾离家之后,沈雅君从未参加过一次陆家的家宴。直到陆怀瑾归来,陆庭似乎才忆起了这位忍受多年凄苦的妇人。
陆怀瑾归来后不久,便在外租下了房子,将沈雅君从陆家接了出来。两人搬家那天,陆家人全都站在气势恢宏的陆宅大门口,模样像是在欢送两只常年啃咬他们的哈巴狗。
陆庭拄着拐杖,站在书房,看着陆怀瑾一步步的离开陆家,落在他人眼中的他,是平静如常。实则,他的心底念起了自己那位小儿。他从小悉心栽培疼惜,好在往后委以重任,谁曾想他不顾自身安危、不思老父恩情,就这么毅然决然的为爱而去了。他怨恨沈雅君,是因这段无法走出的丧子之痛。
陆怀瑾的父亲去世之后,一次也未曾如梦寻陆庭。他知道,这是儿子在责备他身为父亲,身为爷爷对儿媳对孙子的刻薄、对他们的冷血。如此这般,就更加加深了陆庭对于沈雅君的不喜,连带着对陆怀瑾也生出了漠视。
沈雅君离开陆家之后,生活并未有多少变化。她那双习惯了操持的手,是无法停顿休憩的。在家,她总是这里打扫一下,哪里整理一会,置陆怀瑾的关心劝谏不顾。
陆怀瑾回家住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住在动物园的职工宿舍。之所以这样,只是不希望自己所做的事情被母亲得知。他早已看出,母亲这些年之所以甘愿在陆家忍气吞声,只因在她的心底与陆庭想法一致,是自己导致了父亲的离逝。他曾多次宽慰,可得到的只是沈雅君一声长长的叹息。
每个人都有自己固执坚守的东西,陆怀瑾排解不了母亲,亦如母亲调解不了他心底对于陆家人的怨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