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缺少文明生活化的人,她当众说出这句狠话,没有给元驰半分脸面。
元驰再次尴尬。玉姬却不管他,掩面退了两步,目光一怔。
她看到了放在另一边的死者随身物,身子突然轻微地颤抖起来。
“大巫?”
她低声喃喃着,突然推开元驰的手,扑上去从中捡起一个撕碎的布结,拿在手上,慢慢抬高,对着杂物房挑得透亮的灯火,瞳仁渐渐放大。
“是大巫的东西,是大巫是他。”
不待声音落下,玉姬又猛地回头。
“双生鼓呢?双生鼓在哪里?”
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腔调,元驰怕她出事,赶紧扶稳了她。
“你别激动,只是一个布结,还说不清楚是不是”
“是他。是他的东西!”玉姬很肯定,抓住元驰的胳膊,指节都发白了,“双生鼓呢?”
她再次质问,眼睛是盯着赵胤的。
赵胤道:“没有。”
玉姬看着他肃冷的目光,身子一软,声音都散开了一般。
“怎么会?怎么会呢?”
双生鼓和大巫同时不见,如今大巫找到了,双生鼓却不知去向。
玉姬突然扭头,盯住元驰道:“是不是被狼叼走了?我去找!我这就去找。”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元驰眼睛一闭,突然气沉丹田。
“够了!”
玉姬身子一僵,顿步回头。
“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你去找狼群,找双生鼓?我看你是想去送命。”元驰也是个有脾气的纨绔子弟,虽说对女子素来温柔,可这几天没少为了玉姬忍气吞声,这一暴躁起来,也有些吓人。
他不管玉姬什么表情,走上去将女人拦腰一抱。
“缺心眼的东西。你想死,小爷还不想陪呢!”
说罢,他朝赵胤和时雍招呼一眼,恶狠狠地将挣扎的玉姬抱走了。
出去许久,还有吼声传来。
这真是奇葩的一对。
众人面面相觑好半晌,驿丞抬袖子试了试脑门,“侯爷,天色已晚,要不,明日再议?”
这家伙早就想溜了,赵胤看他一眼,默认。
时雍同赵胤一起走出来,谢放默默尾随在后,三个人都沉默不语,只有低低的脚步声。
一直到赵胤把时雍送回厢房,时雍才打破了沉默。
“侯爷,玉姬此人虽是脾气古怪,但不会说谎。”
赵胤点头,迟疑一下道:“原以为大黑带我们去,应是那个刺客”
谁料,竟是带着双生鼓失踪许久的大巫?
时雍眯起眼睛,“我相信玉姬的判断。大巫是看着她长大的人,与她极为亲近,她不会认错。”
可是,那人若是大巫,为何会死出现在此,又死在狼群里?
还有那个让玉姬念念不忘的双生鼓,又去了何处?
第二天,天刚见亮就来了个叫卓格的督官,他做事周全,同行的还有尸检鉴定吏役,也就是仵作。
卓格十分官方的先拜见了二位公主,又见过赵胤等人,然后一板一眼地带着仵作验尸。
这位仵作看完,直接道:“此人死于狼口。”
众人闻言,连连称是。
在狼群发现的尸体,这个说法几乎没有疑虑。
不料,时雍却笑了一声,“何以见得?”
仵作看她是一个年轻女子,目光有几分不悦,指着尸体的脖子道:“但凡被野物咬死之人,尸肉不见齐整,多见齿咬的痕迹,其身爪痕分明,伤处成窟,深可见骨经我翻看此人遗体,骨上亦有齿痕,显然是被狼咬死无疑。”
说得很有道理,也符合尸体的特征。
督官和驿丞连连点头。
仵作还特地看了时雍和赵胤一眼,目光里隐隐有几分得意。
时雍道:“未必。本是在狼群里发生的尸体,有这些特征不足为奇。狼又不是不吃死尸的野物。”
仵作拉着脸,一脸不高兴,“郡主,莫非有别的高深见解?”
时雍咳嗽一下,淡定地道:“高深谈不上。我只是见过被狼咬死的人罢了。”
“哦?”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朝她看来。
时雍道:“若是被狼生生啃咬而死,此人必定会因为疼痛而握拳抱头,身子蜷缩成团,不会是这般直挺挺的模样”
仵作哼声,“千人千状,不是人人都会如此。郡主以偏概全,难以服人。”
时雍扫他一眼,勾了勾唇,“待我仔细勘验尸身,会给你答案。”
昨儿夜深了,光线不好,时雍没有办法剖脸。今日天光甚好,她也不介意在这位北狄仵作面前露一手,便当众拿了刀子,剖开被撕咬破损的皮肉
约摸一刻钟后,她停了下来,在众人的大惊失色中,淡淡地用刀尖指着那个颅骨的手肘骨节处的伤痕,正色道:“这才是致命伤。此人是被棍棒等利器敲击头颅而死,还有手脚上的击打痕迹”
说到这里,她擦了擦手,淡定地走向赵胤,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侯爷,依我看,此人的死亡特征,与我们在吉达村古井秘道外见到的,玉姬那几个狄人族胞的死亡方式大体一致。”
如此,也进一步佐证此人确是大巫了。
赵胤点点头,正要说话,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来报。
“大人,有匪徒当街行凶,杀伤士兵数人——”
从昨夜开始,驿丞就派了士兵换班巡逻,目的是为了在南晏人面前做做样子,哪曾想,会遇到匪徒。
驿丞头都大了。
督官厉色:“抓到人没有?”
来人低垂着头,“没有,此人武艺高墙,我们奈何不得,他,他追着我们的人杀,这会儿杀到驿站来了”
督官脸色一变,“走,看看去。”
驿丞紧跟着他走了两步,突又顿步,瞥一眼赵胤。
“侯爷,可要同去?”
这是想让赵胤壮胆么?
时雍看他这怂样,有点好笑。
赵胤却没什么表情,略一点头,“请。”
“侯爷,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