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沉默。
时雍跟上去,在经过杨斐的身边时,顿了顿步。
“你自求多福吧。”
杨斐平静地抬头,“你们怀疑我?”
时雍眯起眼,颔首看他,“哈林是乌日苏的人,侯爷在时,他都不曾前来拜见二皇子,一直假意不知,怎会等候爷走后再派人来送东西?行,就算他突然想明白了,偷偷摸摸来送东西示好,想要脚踏两只船,你怎能不检查箱子,任由他们抬进抬出?”
杨斐一怔,“我以为”
“不要以为了。好好想想,侯爷那里你怎么交代吧。”时雍无奈地一叹,“实际上,不止侯爷怀疑你,任何人都会怀疑是你。杨斐,当真不是你助来桑离开的?”
杨斐缓缓垂下头去,“我说不是,郡主信吗?”
时雍看他一眼,沉默不语地叹口气,离开。
人皆散了,只有杨斐还跪在地上。
他呐呐地望着毡帐,突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论他做出什么改变,不论他付出多少努力,终究,他还是个无用之人——
“我信。”背后传来脚步声,一双黑靴慢慢停到他的脚边。
杨斐抬头,看着谢放平静无波的脸,微微一愕。
“你信我?”
“信。”谢放静静立于他身侧。
“为什么?”杨斐又问。
谢放安静不答。过了好久好久,嘴角慢慢抿了起来。
“我们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
杨斐吸了吸鼻子,隐约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了些惭愧。
“放哥,我当初不该借你钱不还。”
谢放与他对视片刻,高挺的鼻梁微微一皱,瞳仁深邃了几分。
“走吧,爷的军棍你许久没吃过,怕是想得很了。”
杨斐情绪原本还算平静,一听军棍便想起往事,眼圈便是一红,声音也沙哑起来。
“想,是想得紧。走!”
半个时辰后,赵胤见到了哈森。
哈森的回答就更绝了,他矢口否认曾经派人送东西给来桑,甚至表示根本就不知道二皇子在吉达,还说若是早知此事,一定会派重兵把守,保护二皇子的安危。
说罢,哈森又是唉声叹气:“这偌大的草原,人走出去了,上哪里去找啊?”
“草原很大,吉达村却小。”赵胤看他一眼,语气隐约带了嘲意,“有将军的大军在此,竟也有人敢从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将军,恐怕要清查一下营房了。”
哈森听了这话,忙不迭地应答。
“查。本将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哈森回去清查昨夜的事情了,但他们是南晏人,不方便在兀良汗境内大张旗鼓地寻找兀良汗二皇子。
只能密查。
赵胤派人在吉达村的周围翻找了个遍,就连古井秘道也差点被他们颠了个儿。古井里面的每一间密室,每一个机关都由辛二亲自确认,大黑也数次进入搜索,不见半点踪迹。
来桑消失了。
又平白无故飞走一个?
时雍看赵胤神色不悦,清了清嗓子,小声道:“侯爷先去睡上一觉,等醒来再说吧,找人之事,急不来的。”
赵胤忽而转头,“此事,阿拾怎么看?”
时雍干脆利落地回答:“很明显,里应外合,扮成兀良汗士兵,蒙混出去了。”
赵胤嗯一声,“里是谁,外又是谁?”
时雍一怔,觉得他是在考自己,似嗔非嗔地瞥了他一眼,“里,自然是来桑自己。如果没有他配合,别人带不走他。外么,自然是来桑信任的人。因而,哈森的嫌疑倒可以排除。来桑视乌日苏为死敌,不可能与哈森合盟。同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兀良汗,能让来桑信任,又敢于得罪乌日苏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
二人对视,眼中都浮起了然之意。
赵胤道:“半山。令我头痛的,正是此人。”
头痛?
赵胤很少有特别看重的对手。
听他这么说,时雍眯起眼睛想了片刻,目光微微一闪。
“这个半山先生,除了是狼头刺的首领,还有什么过人之处,能令侯爷如此头痛?”
赵胤眼中隐隐有一抹厉色闪过。
“刚得到线报。半山,极有可能是清虚观大火中假死逃生的清虚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