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胤抬了抬手,看着时雍对庚六道:“你来告诉王妃吧。”
庚六抬头,对时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就是那个刺客。”
六年过去,庚六已不是当初青山镇初见那一副青涩的模样,整个人看上去沉稳了不少,只是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酒窝还在,仍有旧时阳光和开朗。
时雍一笑,“看来你们有秘密瞒着我?”
庚六看了看赵胤,笑道:“这可不叫瞒。那天在黄蠡镇上,属下来回禀殿下,王妃恰好不在房里而已。”
时雍抿了抿唇,看赵胤云淡风轻的样子,轻叹一声。
“刀戎囤兵海利坨的事情,王爷早已知晓?”
赵胤目光轻柔地看着她,沉吟片刻,说道:“本王拖家带口出门,不能不早做防范。”
时雍在心头憋了一晚上那口气,总算落下了。
“那庚六为何要刺杀羊仪?”
“如王妃所言,属下只是想挡她一挡,不让她来坏了朱宜年的事儿。顺便”庚六看了赵胤一眼,“奉王爷之命,探一探刀戎的底。看他置了三千兵马,到底有几个胆子敢与王爷为敌。”
时雍倒吸一口凉气,“人家有三千兵马,这是能随便乱试的么?一旦刀戎借题发挥,与我们开战,如何是好?”
赵胤冷冷道:“那他这个土司就做到头了。”
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时雍抿了抿嘴,“看来是我大惊小怪了,白白吓了一跳。不对——”说到这里,她倏地转头看向赵胤,“我方才说逃过一劫,王爷不是点头称是么?”
赵胤平静地看着她,“本王是说,刀戎逃过一劫。哼!我通宁卫驻边大军正愁找不到理由收拾他呢。”
时雍无语地瞥向赵胤,片刻,蹙起眉头问:“王爷,我们拖家带口,有老有小。这是能赌的吗?”
赵胤面色平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庚六看着他俩的表情,突然笑了一下,答道:“王妃有所不知,你们三月出行,我与庚二等人正月底就已到达通宁远,一直潜伏在刀戎军中。属下还领了他两个月的饷银呢。一旦刀戎大军有所异动,我们必会事先得知,再有海利坨驿站上百侍卫,保护王爷和王妃离开不成问题。”
时雍再次无语。
庚六还在笑,“别说,刀戎这人看着粗鲁,对下属还算不错,饷银发得也比军屯的饷银高”
时雍挑眉扫向赵胤,“王爷听见没有?该加饷了。”
庚六一怔,连忙摆手,“不不不,属下是想说,别看这地方人穷土瘦,贫瘠原始,可刀戎有钱。比我们的地方军囤有钱许多。咱们的地方军,还得种粮自济,刀戎却是不必,有的是银子使唤。”
时雍一笑,“那么,钱从何来?”
虽说通宁远土司自治,不必向朝廷纳缴税赋,又是临界边地,茶马古道上有来往客商,但是,就这么一个边穷苦地,如无别的收成,是万万不可能像庚六所言,有使不完的银子的。
“这正是属下想说的。”
庚六敛住表情,正色看着赵胤。
“属下在军中两月,曾想方设法靠近刀戎,可此人身边全是亲信,一应事务也全由心腹之人处理,属下能得知的机密,大部分就不叫机密了因此,朱宜年所说的古怪事情,属下未曾察觉。不过,出于对饷银的疑惑,属于倒是留了个心眼”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
里面有铜钱,有银锭,摇得哗哗作响。
庚六看了时雍一眼,直接将袋倒在桌子上,又对时雍道:
“王妃身上可有钱币?”
时雍瞥了赵胤一眼。
锦城王是个“穷光蛋”,经常不名一文,可时雍却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不论何时何地,身上一般都会放有钱。金子、银子、铜钱都有。
虽然不知庚六想说什么,但时雍还是默默地将自己的钱袋掏了出来,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