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李明昌看了一眼榻上的白马扶舟,行礼问安。
白马扶舟无力地抬了抬手,“有劳李公公,本督这破身子实在碍事,祁林,扶本督起来,接旨”
李明昌连忙阻止。
“厂督不必起身。陛下对厂督伤情甚是挂念,特地让咱家来传口谕,也是为了探病。”
白马扶舟止住身姿。
“那本督”
“躺着说话就好。”
李明昌面带微笑,温和地说道:“今日咱家前来,是奉陛下口谕,告诉厂督一个消息。”
白马扶舟皱眉,“请公公明言。”
李明昌道:“陛下派人彻查了药材一案。发现东厂在庆寿寺缴获的那批药材,乃是来自南方,公主府的医士们都瞧见便证实了,里头还有蟑螂呢,哎哟,怪吓人的。陛下查到,是一个不法商贾趁着疫症恶意囤积,准备运到京师转卖高价。如今人已经抓了,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白马扶舟哼声,“那为何会在庆寿寺?”
李明昌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全是觉远那个徒弟慧光,被女色所迷,做出的蠢事。经查,无乩馆那个婧衣,早已被大都督逐出府门因其怀恨在心,这才勾引慧光,陷害大都督,还利用了厂督此女实在可恨之极,眼下已收押入狱,招了口供。等厂督伤愈,可亲自去瞧瞧”
三天时间,皇帝就审了这么个案子出来。
白马扶舟脸上浮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看来是本督误会了东定侯?”
“可不就是一场误会么?”李明昌做起和事佬来自有一套,那满脸的笑容,那才叫一个亲近。
“陛下说了,长公主已从哈拉和林起身还朝,她老人家最是护短,看不得你受委屈,也看不得明光郡主受委屈,大家都是自己人。此事既然已经查清,就过去了。大都督那边,陛下会去说和,厂督也不必亲自上门致歉。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吧。”
什么?
皇帝这意思,是他原该向赵胤道歉?
白马扶舟一声冷笑。
“陛下英明。那御景汤泉的事情,想来也是陛下御赐的了?”
这是反将李明昌,反将赵炔。
不料,李明昌顺着竿子就滑了下来,低低一笑。
“陛下说了,明光郡主喜欢泡汤,那便由她泡去。一家人不必计较。”
好一个一家人。
白马扶舟喉头一甜,突然有点眼花。
“厂督?”
“厂督!”
李明昌看一眼,微微一笑。
“厂督身子不适,咱家就不打扰了。还赶着回京复命,厂督好生歇着,告辞!”
白马扶舟许久没动。
想是气到了。
好一会,又见他突然抬手,摆了摆。
“送、客!”
宋慕漓安静地看着白马扶舟,片刻,突然问:“督主怎么看?”
白马扶舟轻哼,慢慢地扶着床坐起来,声音冷冽:“咱们这位陛下,酷爱施恩。做戏罢了。”
没有人相信光启帝是当真不计较赵胤挑战皇权的举动。
白马扶舟也不信。
至于药材案,在他看来,无非赵胤把后手做得好,光启帝暂时抓不住他的把柄,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所以,方才的气极模样是他做给李明昌看的么?
宋慕漓看他一眼,“督主说得极是。可这事赵胤就这样轻易脱了罪接下去,我们该如何办?”
白马扶舟缓缓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说罢,他猛地偏头,沉下脸吩咐:“你让人给本督把无乩馆盯紧了。”
“明白。”宋慕漓回答。
“还有”白马扶舟迟疑一下,抚了抚受伤的下腹,“长公主就要返朝了,给本督备上厚礼,我要亲自出迎。”
宋慕漓一听,吃惊地抬头,“可是,督主你的伤”
说到伤,白马扶舟掌心微捏,脸上渐渐浮出一丝戾气,许久没有开口。
他这个伤究竟怎么弄的,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情,宋慕漓也没有敢问。
气氛凝滞半晌,白马扶舟这才缓和了表情,朝他淡淡地道:
“无妨,尽孝才是紧要。伤么?终归会痊愈”
一声叹息溢出嘴边。
就好像,他不愿意伤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