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卖温家,而只要自己这么做了,温阮就将拿这套说辞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阮明月这事儿,是文宗帝真正的逆鳞。
惊醒过来的淑贵嫔“扑通”一声跪伏在地:“陛下,臣妾绝未对温阮说过这些话啊!”
文宗帝往前倾身,看着淑贵嫔,冰冷的眸子里有如霜刀般的寒色:“那你要如何解释画卷之事?”
“那真的不是臣妾所为啊陛下!”
“画中之人是谁,爱妃你真不识得?”
文宗帝这话问出来,旁边的皇后都打了一个寒噤,暗自为温阮捏了一把冷汗。
温阮依旧规规矩矩地跪在原地,笔直着后背,微沉着双肩,等着淑贵嫔回话。
按照狗血言情剧的套路来说,这会儿淑贵嫔的回答应该是:淑贵嫔悲怆而绝望地看着文宗帝,她清楚,文宗帝这会儿等的答案是:淑贵嫔自己。
因为文宗帝仍相信温阮不会知道他与阮明月的旧事,他料定了靖远侯不会将此事告诉温阮,那么画卷,也就不会是温阮搞的鬼。
事实是,老父亲的确一个字也没有对温阮说,全是温阮自己猜中的剧情,这一点文宗帝没有料错。
这般盘算下来,只能是淑贵嫔了。
就跟过往一样,淑贵嫔得继续为文宗帝背锅。
但是,一旦淑贵嫔说出了这个答案,背上了这口黑锅,她离死也就不远了,狐妖之术魅惑君上,死一百次都不嫌多,更不要提那画上还有药。
所有人都清楚文宗帝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所有人都在等淑贵嫔背锅。
只有温阮不一样。
她安心地等着。
淑贵嫔的崩溃。
忽然淑贵嫔怆惶大笑起来。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柔婉的眉眼中带着这几十年来积郁的恨意和绝望,悲泣的声音说:“陛下,臣妾至今记得那年选秀,家中只当臣妾只是来宫中走走过场,臣妾却被陛下选在身侧时的欣喜若狂。”
“可臣妾从未想到过,侍寝那日,陛下唤我,月儿。”
“臣妾说,陛下,臣妾小名,芸儿,臣妾名唤冯景芸。”
“可陛下却一直唤我,月儿,月儿。这么多年了,臣妾想问问陛下,这个月儿到底是谁!”
“自那日起臣妾的心就死了,臣妾知道自己在宫中是什么身份,在陛下心里是什么身份,可臣妾那年才十六啊!臣妾也是真心爱过陛下的,陛下龙章凤姿,是为天子,也是让臣妾倾心相付过的啊!”
“这么多年,臣妾熬呀熬呀,总想着等显儿大了,就好了,太子不在宫中,臣妾便只是一个替身,那陛下也该分些恩泽给臣妾的孩子吧?陛下待显儿好极了,好到臣妾生了妄想,以为我们母子能有出头之日。”
“可陛下,您又亲手打破了这份妄想,从盛月姬开始,臣妾就明白了,我们母子,永远只是陛下用以对付温家的靶子,直到今日陛下也不曾给过半分爱怜给我们母子。”
“陛下你知道那些夜晚臣妾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知道臣妾的头发,是何时白的吗?”
“温阮!”淑贵嫔忽然指着温阮,眼神恶毒又愤恨,几乎要将指尖划在温阮脸上,她压低的声音扭曲嘶哑:“温阮,你可知你这张脸,像极了谁!你敢送进你母亲的画像进宫来诬陷我,你会真的不知真相吗!”
温阮昂首,问:“我母亲的画像?娘娘,我出生之时,母亲便已去世了。”
“你”淑贵嫔还要再说什么,文宗帝几步过来,一掌掴在她脸上!
“贱妇,疯言疯语!”
被打得跌倒在地的淑贵嫔带着豁出去不管不顾的疯狂,嘶喊道:“是我疯言疯语还是陛下不敢承认?你想让温阮进宫侍驾,何人不知!你以为你不说便能撑得最后一点遮羞布不掉吗,你错了!人人皆知你有悖常伦,不顾道义,是为不耻!”
皇后一把拉起温阮拦在身后,厉喝道:“来人啊,将淑贵嫔拉下去,割了舌头!”
文宗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那是真正的雷霆之怒,似是稍有任何声响,都能引发一场啸动。
他目光阴冷而残忍地看着皇后,也看着温阮。
那样的眼神像是一条毒蛇在盯着你,盯得你自脚底到手心,浑心发凉。
温阮轻握了一下手心,半低着头不出声,像是受惊了一般。
她清楚地知道,将淑贵嫔逼上死路后,淑贵嫔一定会破罐子破摔拉上所有人,扯下所有遮羞布,将一切都抖落出来。
绝望到了极致的人是会发疯的,会疯到恨不能拉上所有人一起陪葬,会宣泄全部的恨和痛,谁也别想好过。
温阮就是故意的。
皇后拦着温阮往身后藏了藏,挡着文宗帝的目光,静声说:“淑贵嫔胡言乱语,惊扰陛下,是为死罪,阮阮无辜被牵连,怕是吓着了,臣妾这便送她出宫,回府休养。”
文宗帝挪了一下步子,往前靠近。
皇后拦着温阮,往后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