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只能是前面死了,后面顶上去,对面的女真兵尚且能轮换,可他们身后却没有可换之兵,杜弘域的五千新军,能填住漏洞,杀伤那些攀爬过拒马鹿角,陷入堑壕的女真兵,不让他们三面受敌,已然算是可以了。
浙兵们历来就没指望过友军,戚金如今只恨老天无眼,若不是火药火绳受潮,鸟铳手能够开火,这些身穿两层甲或是铁甲的女真兵岂会如此难缠。
没有火器支持的浙兵,结阵而战的威力至少短缺三四成,只能靠人命硬生生来填。
镶蓝旗的兵马终于上来替换了正蓝旗的兵马,可是这短短片刻的轮换时间根本不够浙兵们后撤喘息,向来暴躁的莽古尔泰这回也沉着脸,没有喊出让阿敏滚开的混账话,对面明军的坚韧强悍让他也感到了压力,光靠他的正蓝旗要打破这些明军的防御,已经不是被打残那么简单,而是会彻底废掉。
将长矛捅进对面女真兵的胸膛后,一名双鬓斑白的浙兵被狼牙棒砸开了脑袋,战场上这样惨烈的景象比比皆是,拒马鹿角前后间布满尸体,浙兵们近乎精疲力竭,可对面的女真兵依然前赴后继地杀来。
戚金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可是看着手下那些老兄弟们一个个倒下,他心里满是悲愤,大丈夫马革裹尸本是快事,可是给那样的朝廷卖命,不值!
杜弘域全身披挂上了马,他心中清楚,浙兵们若是被消耗完,他根本没法守住营垒,就女真兵这悍不畏死的冲锋死战,换了他手下那五千新军压根就扛不下来。
“东虏的战力你们也瞧见了,如今咱们身陷死地,想要死中求活,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直取老奴本阵,斩了老奴的脑袋,那这仗咱们就赢了。”
杜弘域身边是骆驼城各家将门的将主和家丁头目,山脚下努尔哈赤的大纛就立在那里,他们处于山坡上,居高临下占据地利,这也是他们唯一破局的战法。
都到了眼下这份上,那些将门主和家丁头目都清楚,他们被逼到了死路,想要活命就只能听杜弘域的。
有着前军战场的遮蔽,当杜弘域领着五千骆驼城将门家丁发动冲锋后,山脚下的努尔哈赤一时间也没有察觉,直到杜弘域领着各家出的重甲骑丁,亲自担当箭头,从拒马鹿角后面策马杀出,瞬间冲散前方挡路的镶蓝旗兵马后才看了个清楚明白。
“好个决死冲锋,这杜总兵果然是名将,可惜了!”
努尔哈赤感叹道,明军骑兵冲锋的时机抓得极准,只不过这是他们的垂死挣扎罢了,随着努尔哈赤挥手间,黑还勃烈领着他麾下正白旗的兵马陡然遮护在军前。
缴获的明军战车横亘在努尔哈赤本阵前方,然后便是两黄旗密密麻麻的重步兵在大纛前列阵,他们是努尔哈赤手下的百战老兵,也是女真八旗里战力最强的。
黑还勃烈头皮发麻地看着山坡上如同洪流般冲来的明军铁骑,居高临下冲击的重骑兵气势实在太过骇人,只不过他没得选择,阿玛就在身后,他若是挡不住这些明军铁骑,如何跟另外几个兄弟争宠,谋夺皇位。
因为曾是科尔沁部的女婿,黑还勃烈的正白旗里不缺骑兵,只是这个时候他没有胆子和明军铁骑硬拼,只是让麾下善战步兵同样结阵在前面抵挡,他读过汉人的兵书,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他懂。
杜弘域领着一千重甲骑丁,就像柄锤子敲打在正白旗的阵型上,几乎是瞬息间打得这阵型变形,可是他手下的并不是小高的白马骑和背嵬营,所以最后杜弘域和一千重甲骑丁没有冲开正白旗布下的阵型后,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
山坡上,被冲散的正蓝旗和镶蓝旗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重新集结,莽古尔泰果断地率兵下山,试图围死冲击父亲大纛的明军铁骑,而阿敏则是沉默地领着部下士兵继续进攻面前那已经死伤过半的明军步兵,他看得出来这些人才是这部明军真正的铁脊。
戚金握刀看着领着骑兵在山脚下左冲右突,试图杀到老奴大纛下的杜弘域,猛地回顾四周衣甲皆残的老兄弟们,高吼起来,“今日但有战死的浙兵,绝无投降的浙兵,莫要叫杜总兵小瞧了咱们。”
随着戚金的吼声,残余的两千浙兵皆是大笑起来,再不管什么阵型不阵型,只要还有力气便挺矛挥刀,朝着那面戚字帅旗汇聚而去,而这时候杜弘域麾下那五千新军还剩下的官兵也在军将们的怒吼声里,同样高呼着为总兵效死的呼声,或者汇入浙兵的洪流,或者取马整队率先发动了冲锋。
看到明军大营里黑烟大起,那剩下的明军残部点燃大营,步骑反冲而下,努尔哈赤也不由为之叹道,“若明军皆是此辈敢战士,吾自当请降于明国。”
只是感叹归感叹,努尔哈赤随即便让剩下的三旗兵马尽出,务必要全歼这部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