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兵力相近,分兵实乃下策。
可最后吵吵嚷嚷了半天,那位杨经略还是决定五路伐金,杜弘域明白,魏忠贤是阉人,哪怕他说得再有道理,杨镐也不会听他的意见,不然日后等他回到京师,要如何面对百官同僚和天下的读书人。
另外便是大军合兵,也确实不可行,五路总兵凑在一块,谁来当主帅,眼下五路伐金,都尚且为了各自所属兵力闹得不快,更别谈大军合兵后了,到时候肯定自行其是。
在沈阳城待得越久,杜弘域便越不看好此仗,本来兵贵神速,可是朝廷动作迟缓,但就算调集大军需要时间,但是当各路大军汇聚沈阳城后,这军械辎重总该跟上了吧,但还是拖拖拉拉,当然更叫杜弘域寒心的是,兵部调拨来的军械里,无论刀枪火铳还是甲胄都有问题,甲不坚固,刀枪不利,火铳里十有三四乃是废铳。
杜弘域晓得这是国朝的老毛病了,但还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最后只能从破烂里拣选能用的,同时在两位五千大军挑选真正的精锐换发武器甲胄,至于剩下的全都充作辎重兵。
沈阳城里,真正算得上整军备武的就杜弘域一人,结果杜弘域还反倒落了个不是,刘綎便觉得杜弘域是做给旁人看的,是个心机深沉的小人,在军营里设宴款待三镇精骑的将领时,没有少骂杜弘域。
杨镐这个辽东经略说起来也不算是泥塑木雕,沈阳城里的大小动静总还是知道些,五路大军主帅各自不和,他心知肚明,这也让他对魏忠贤嗤之以鼻,阉人就是阉人,没有见识,不懂什么叫做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就那些丘八的德性,十万大军合兵,光为了主帅之位,他们就能先打出狗脑子来。
就是本朝名将如戚继光,当年到了蓟辽后,整兵备武,有张江陵鼎力相助,结果又如何,还不是被辽东将门坑得不行,他在南方战功赫赫,杀割倭寇首级动辄上千,但是到了北方呢,征讨董狐狸之辈,才割杀首级几十,说出去你能信。
杨镐当然晓得分进合击有问题,可是大军合兵一处,只怕更加糟糕,他和朝廷都是在赌罢了,五路大军伐金,东虏据城而守自是最好,若是分兵对抗,五路大军不可能全都吃了败仗吧。
“大人,雪停了。”
就在杨镐想着事情的时候,有底下幕僚进来道,此前杨镐曾派人送信于努尔哈赤,商议罢兵之事,他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之辈,可是连魏忠贤那个阉人都能看懂的事情,他又岂会不清楚,所以他私底下也派人去了努尔哈赤那边,以大军恐吓,要努尔哈赤罢兵向朝廷求和,到时候寻个理由,在皇帝那儿糊弄过去也就行了,只是没想到努尔哈赤断然拒绝,这一仗不打不行。
“雪停了好,城中粮草还剩下多少?”
“不足一月之用。”
幕僚苦笑着回答,辽东这边去年被东虏大掠,地方上将门豪强都是借机拒不缴纳粮食税赋,沈阳城内十万大军人吃马嚼,全赖各地转运,他们这边儿催促兵部调拨,可兵部的回应是钱粮不足,大军要是再不出边作战,只怕还没和东虏正面交战,就要因为缺粮而土崩瓦解。
“今日是二月二十四,传令各军,明日出战,三月五日会师赫图阿拉,不得有误。”
杨镐下了决心,这场仗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就不用打了,堂堂的大明朝,居然连十万大军的粮草都支撑不起了,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随着杨镐这位辽东经略的命令,沈阳城内各军都动了起来,大军出征,粮草先行,刘綎仗着兵多将广,率先堵了城中仓库,讨要军粮。要不是杜弘域劝住了杜松这个暴脾气的叔祖,只怕两人间先要来出全武行。
“这刘大刀不是个好鸟,这军辎粮草都叫他拿了去,难道叫咱们饿着肚子上阵。”
原先这粮草都捏在杨镐手里,用来制约各军,如今大军出征,自然是要把粮草下拨,杜松不忿的是,刘綎仗着兵多,便拿了一半多的粮草,剩下来还怎么分。
“叔祖不必动怒,我那里还有余粮,咱们便少拿些,莫叫马总兵和李总兵为难。”
到了这个时候,杜弘域还是试图顾全大局,只是杜松却不愿意,“他们二路兵马只做个样子,能有什么鸟用,李如柏那厮惯会逃跑,马林是个胆怯的,于他们粮草,也是浪费。”
杜弘域最后劝不住这位叔祖,便只能看着他领着兵马强自搬了三成粮草回营,只剩下一成半粮草于马林和李如柏分配。
“刘大刀,杜蛮子!”
李如柏咬牙切齿,他这时候又想起了努尔哈赤派来的那个说客当日所言,李家爪牙不再锋利,朝廷要对他们李家下手了,他又何必再为这狗屁朝廷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