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魏忠贤说的是实话,可杜弘域还是出声提醒道,他也知道这仗难打,可是这些事情这些话,皇上听不进去也不想听,他深受皇恩,只能竭尽全力去打赢这一仗。
“这里只你我二人,难不成你还要参我吗!再说我是监军太监,自当向皇爷禀报实情!”
魏忠贤心里闷得发慌,忍不住大声道。
“魏公公,皇上未必不清楚这些猫腻,可皇上并不想知道这些,你我臣子,当为人君分忧。”
见杜弘域劝起自己来,魏忠贤亦是跌坐下来,失神半晌后方自叹了口道,“皇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若非知道辽东糜烂,又岂会这般急着调集各地精兵要剿灭东虏。”
“可恨杨镐那厮,不听我的,以为东虏仍是跳梁小丑。”
“魏公公何必生气呢,杨经略也是迫不得已,他总不能和朝廷说东虏势大,即便调集各地精兵也不是东虏对手!”
魏忠贤听到这话,越发愤怒起来,不忿道,“他是辽东经略,他也在那里装傻,那这仗还打什么打,高老弟说过,咱们不是没有胜算,十万大军合兵直推赫图阿拉,逼那野猪皮和咱们打硬仗死仗呆仗,就是赢不了,也能耗死他。”
“可眼下这混账东西,还喊着要分进合击,说什么朝廷过往对建州用兵,都是如此。”
看着怒不可遏的魏忠贤,杜弘域也觉得荒诞可笑,过往他们这些带兵的将领只觉得监军的太监最是可恶,可如今这场押上了大明国运的大战,反倒是这位监军的魏公公是个明白人,比那位杨经略更加知兵。
“魏公公,咱们如今只能指望高都护了。”
杜弘域看不到破局的希望,他只能希望到时候自己能拖住东虏大军,撑到小高领兵到来,或许他们能重创东虏也说不定。
“皇爷有旨,高老弟要震慑蒙古诸部,此战高老弟若是带兵讨伐东虏,便是欺君。”
魏忠贤看向杜弘域,他知道杜弘域对高老弟有知遇之恩,可是在他看来高老弟还得已经够多了,若没有高老弟让出的战功,杜弘域岂能这般年纪就做成为镇西将军,封威远伯。
杜弘域目光随之黯淡,皇恩虽重,可又怎么比得上小高对他的情义,想到这儿,杜弘域犹豫不决的内心终于有了决断,于是他朝魏忠贤说道,“魏公公说得不错,我不能害了小高。”
魏忠贤看着杜弘域的神情,心中猜到他的几分心思,可是他只在乎高老弟的安危,不过只要力所能及,他还是愿意帮杜弘域的,“杜总兵,你是皇爷亲自点将,杨镐纵然是辽东经略,你也未必就得听他的,你若是有胆子,我便豁出去帮你。”
杜弘域晓得魏忠贤是市井泼皮出身,胆大包天,可事到如今他却佩服起这位魏公公来,历来监军的太监莫不是索贿受贿,可这位魏公公自到沈阳后,却是掏腰包请各军有名的勇士喝酒吃肉,还死死地盯着兵部下拨的军械辎重,可是把兵部的人给得罪不轻。
“魏公公但有吩咐,杜某自当遵从。”
杜弘域连命都打算不要了,和杨镐这个辽东经略翻脸又算什么,只是他实在想不到破局之策,要是魏忠贤有法子,他不介意听这位监军太监的。
“杨镐要分进合击,庙堂诸公也做此想,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别说他只是个区区经略。”
魏忠贤这时候清楚,和东虏这仗就像高老弟说的,根本就打不赢,别说杨镐,就是方从哲他们这些朝堂上的大佬,全都是纸上谈兵之辈,真按他们定下的策略出兵,五路大军分进合击,在赫图阿拉会师,只会被东虏各个击破。
“刘綎、马林、李如柏他们,我都见过了,刘綎马林过于自大,李如柏守户之犬,而且辽东兵不可用。”
魏忠贤皱着眉头,说起来另外四路大军主将里剩下的杜松,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他和杜弘域是亲族,也是杜弘域唯一能争取的帮手。
“到时候只要你和老杜总兵两路大军合兵,四万大军,只要稳扎稳打,我就不信东虏还能吃下你们。”
听完魏忠贤的话,杜弘域沉思起来,自己那位叔祖虽然是暴躁的急性子,可却是军中宿将,而且他们是一家人,两人合兵确实可行,于是他点头道,“魏公公放心,我自会去寻叔祖。”
“如此甚好,杜总兵,沈阳那儿你也该去去了,别的地方的精锐不好说,可是那四千浙兵我觉得还是由杜总兵你拿下来比较好。”
“好。”
杜弘域点点头,小高说过,兵贵精,不贵多,那四千浙兵与其叫刘綎几人拿去,倒不如在他麾下更能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