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宝死了,在绥德州自然是大事情,坊间传闻,都说是这位王大掌柜在扬州玩瘦马的时候因为折了某个徽州大商的脸面,于是叫人雇了身边的护卫杀了他。
一时间这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连那扬州瘦马的花魁艺名都有人编了出来,那茶馆酒肆里传得更是热闹,说什么的都有。
衙门里头,那位县太爷对于治下死了王宝这么个富商也很是头疼,虽说底下胥吏差人仵作众口一词拿这死无对证的说辞结案,可他虽然无心政事,但终究不是傻子,自然也瞧得出这里面的蹊跷,可是官做到他这里,求得就是个太平无事,能结案就好。
只是无奈王家人不依不饶地在那里闹,要求他彻查此案,叫这位秦县令很是头疼。
“师爷,这王家人说是要去延安府上告,如之奈何?”
“东翁无需担心,那王家若要去延安府上告,便尽管让他们去告,等他们告得成再说。”
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师爷脸上堆笑,他们这些师爷自有圈子,互通有无,这消息自然灵通,他早就得了神木县陈师爷的准信,知道这王家得罪了范秀安这位朔方都护府的长史。
虽说朔方都护府只是朝廷允了的空名头,可那位高大都护毫无疑问是有开幕府的资格的,他要封个长史什么的还得上奏朝廷,不过以眼下这位高大都护的风头,那也就是写封公文的事情。
那王家固然是绥德州有数的富商大户,可是如今那王宝这个家主都死了,师爷哪会把王家放在心上,更何况这王宝常年寓居扬州,官面上的人情关系都在那边,这边自家县爷可没拿过王家多少好处,只需秉公处理就是。
“真不用管?”
“不用管,东翁,这王家得罪了人,王宝死了,这王家也快了。”
师爷还是稍微透了些底给自家县爷,省得这位县爷胡思乱想,连觉都睡不好。
“这高大都护也未免太过霸道了些。”
秦县令忍不住道,在他看来那范秀安一介商贾,那位高大都护才是幕后主使,不过他感慨归感慨,可不会头铁地去掺和到这事情里去。
“师爷,接下来那王家要是再来人,就说我病了,不见客。”
“东翁放心,我晓得怎么做。”
等自家县爷走了,师爷自寻了三班差头和衙门里各房的胥吏们把话挑明白了,“我知道王家给你们送了钱,这事情县爷不管,你们但收着就是,可是王家接下来出什么事,你们全当不知就是。”
“师爷,我等明白。”
衙门里就没有蠢笨的,师爷这番话,大家都知道王家要倒霉了,这钱收了没毛病,死人难道还能来跟他们讨回去不成。
县城外的官道上,王家庄里刚驶出几匹快马,就被夜不收们用弓箭射成了筛子。
“拉下去埋了吧!”
程冲斗瞧了眼那几具王家家丁的尸体,挥手道,他在等范秀安这位长史的消息,王家在绥德县产业众多,城外兼并的良田不下两万亩,那王家庄院墙高深,和坞堡没什么差别。
想到自己这几日所见所闻,程冲斗只觉得这王家庄上下都没好人,他胸口那股杀气越养越重了。
范秀安并没有让程冲斗等太久,他等绥德县里有关王宝之死的各种流言传起来后,才让丁修过来送消息。
面对程冲斗,向来没个正形的丁修倒是难得的正经,实在是这位程白眉在江湖上的名头实在太响,就是他那位美女师父见了这位程白眉都要喊声程师的。
“听单百户说,你的戚家刀得了真传,改日咱们练练。”
程冲斗瞧着肃穆而立的丁修,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后生手脚长大,肩宽腰阔的,是个练武的好身板。
“程爷,小人等此间事了,还得赶去张家口。”
丁修可不想挨虐,他在河口堡的时候就被揍得不轻,眼下这位程白眉可是朔方军总教头,他想不开才和这位爷对练,那和找虐有什么分别。
点齐手下夜不收,程冲斗瞧了众人套上那些五花八门的衣服后,怎么看还是不像群乌合之众,只能叹了口气道,“等天黑就动手。”
丁修觉得这位老爷子简直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何必扮做什么山贼去打那王家庄,如今绥德县里,那位范长史早就把衙门上下给打点好了,他们就是打着朔方军的旗号杀进王家庄,事后也是贼匪破庄洗劫。
“程爷,那小人便先回城中了,城中王家那大宅便也定在今晚动手。”
丁修自是告退,那群夜不收个个都是好手,看得他浑身不自在,还是早点去张家口招兵买马,按着那死人脸的吩咐,盯死那叫范永斗的就是。
是夜,丁修潜入了城中王家的大宅,杀了王宝的妻儿后,直接一把火点了这所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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