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升,你亲自去趟神木堡,把东西取了。”
高进低声告诉了陈升,徐通藏匿自家浮财的地方,徐家也是神木堡的地头蛇,从徐通祖父那辈发迹开始,攒下的金银不少,到了徐通手上时更是如此,莫看徐通兼并的土地众多,但都是被他压死了价格,根本就没耗费多少银钱。
这年头陕北边地的大户都有储藏金银的恶习,尽管他们搜刮聚敛财富,可是比起南方那些惯会享受的商贾富人们来说,其日常用度和奢靡沾不上边,便连称得上浪费的也不多。
就仿佛是单纯地为了聚敛财富而聚敛,在高进看来,金银要流动起来才是财富,否则只是些藏在地下的无用阿堵物罢了。
神木县里,早已是风声鹤唳一片,徐通举兵造反的消息不是秘密,而神木卫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上至指挥使佥事,下至百户总旗,谁都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初时还只是徐通那厮上报说是河口堡的百户高进犯上作乱,到最后便成了勾结白莲教匪图谋造反。
只是徐通这厮上报时,说他已经领神木堡的营兵出城平叛,虽说高进名头不小,尤其是古北寨那仗折了骆驼城里几家将门的面子,到最后高进的武勇被吹上了天,再传到神木县这边时,反倒是夸张到了没人信的地步。
神木卫上下,只当是总兵府的那位大公子要抬举这乡下百户,都没当回事,于是徐通说他领兵平乱,这卫里便没当回事。
可是谁料得到才几天功夫,神木堡那里刘循这个副千户夺城以后,却是上报勾连白莲教匪图谋造反的反倒是徐通这个千户,还有单英这个百户主动出首,本来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可他娘的骆驼城却突然来了近千的兵马驻扎在神木县外,这就叫神木卫里惊恐一片了。
杜弘域亲自来了神木县,带着的也是总兵府的嫡系兵马,高进做了那么大的局,他不来帮着站台,这场大戏还怎么唱下去,更何况锦衣卫的人也来了,他也得防着这些最是喜欢攀诬往大了办案的鹰犬们一手。
眺望着不远处的神木县,站在营盘里的杜弘域冷笑起来,那卫老匹夫也是昏了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不自缚其身来他这儿求情告饶,龟缩在神木卫里,真以为他这个指挥使是铁打的不成。
“公子,高百户来了。”
从前营赶来的杜铁牛走到自家主子身边,低声道,高进是轻骑便装而来,随行只几人罢了。
“人呢?”
杜弘域回头看向杜铁牛,眉头微微皱了下,却是没见到高进,然后他便明白过来,自己对高进太过器重,怕是引得这些手下嫉妒了。
“公子,高百户在中军帅帐相候。”
杜铁牛老实地答道,那张看似憨厚的脸庞下,心里实则异常紧张,他知道公子有些不满了。
“下不为例,再敢越俎代庖,擅作主张,你便去边墙守堡吧!”
“是,公子。”
杜铁牛再抬起头时,自家主子已然扔下他朝中军帅帐前往,他连忙快步跟上,心里面却把那几个撺掇自己的同僚恨得要死,不但平白无故得罪了高进,还恶了大公子,自己怎么就信了他们的鬼话。
隔了老远,杜弘域就看到了站在中军帅帐外的高进,他本来走快的脚步也慢了下来,对于高进的能力和胆魄,杜弘域那是没得挑剔的,虽然他手下不少人都对高进颇有微词,觉得高进行事太过胆大妄为,甚至还有人在他面前挑拨离间的。
说什么高进是野心勃勃的狼顾鹰视之辈,迟早会反噬其主云云!
这样的话,杜弘域也就是当笑话听了,他要图谋复套,自然需要高进这样有能力妄为的属下助他成事,要不然换成手底下那帮唯唯诺诺之徒,所谓复套那就是个笑话罢了。
只不过人言可畏,杜弘域听得多了,还是颇为在乎高进对他这个恩主的态度,虽说关七说高进是忠义之辈,只要他不负其人,其人便不会负他,可关七和高进关系莫逆,这话也是捡好的说,总不如他亲眼所见。
在帅帐外站了足有小半个时辰,高进也不恼火,他到大营时,杜铁牛出来迎他时,他便已经发觉有些不对劲,这位过去还对他客气的杜家内丁百总,这回虽说和他说了没几句话,但那股酸味太过明显,看起来是那位大公子平时没少夸他,惹得他们不快了。
不远处,站了有会儿的杜弘域见高进没有丝毫不耐之色,反倒是立得笔直,不由回头朝身边的杜铁牛冷声道,“看到了没,这才是大将之风,宠辱不惊,不骄不躁,你们和小高比,差得远了。”
说完这些,杜弘域方自走向中军帅帐,然后打起了招呼,“小高。”
“拜见大公子。”
看到杜弘域身边脸色半是羞愧半是恼怒的杜铁牛,高进的礼数十足,不过他刚躬身,便被杜弘域一把扶住,亲热地说道,“咱们之间,哪还需要这等虚礼,走,里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