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盯着自己掉在马车车底上的系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
他们只是接了个吻而已。
虽然她也不知怎么的,回过神时就发现衣襟已经被扯散了。
萧珏咳嗽两声道:“等回宫了,朕送你十件新衣。”
叶卿揽着衣襟默默坐远了一些:“那臣妾就先谢过陛下了。”
心情原本欢愉几分的萧珏因为她这番举动,脸色又沉了下来:“你这是作甚?”
叶卿:“臣妾离陛下远点,省的陛下又被臣妾勾引到了。”
萧珏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长臂一身,勾着叶卿的细腰把人给勾了过来:“还记上仇了?”
他下颚抵在她头顶,一手撩起马车的车帘,陪她看官道两岸的风光:“回宫了,就看不到这么好的景致了。”
“江南素来是灵山秀水之地,景致自然是好的。”叶卿道。
萧珏笑了一声:“最好看的是雁门关外的大雪,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
恍惚间他说这句话的语气是温柔的,甚至有几分憧憬。
叶卿觉得自己该答一个“好”字,可是那一刻,不知怎的,她就是张不开嘴,甚至心底涌上浓浓的负罪感。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小偷,不仅偷了原皇后锦衣玉食的生活,还偷了原皇后的爱人。
发现她的异常,萧珏垂眸看她:“怎么了?”
叶卿嘴唇动了动,说出事实后的无数种结果都在她脑子里飞快的过了一遍,但她还是坚定的开了口:“陛下,其实”
“陛下!回龙岭到了!”马车外突然响起王荆洪钟一样的嗓门。
萧珏按了按自己眉骨,道:“让大军就地修整,挑选五十精锐出来。”
吩咐完这一切,他才看向叶卿:“郭达大将军的故乡就在回龙岭,一会儿朕命人进来给皇后梳妆,皇后同朕一道去郭达大将军家中看看。”
不知为何,叶卿有种自己此刻若是再不说出实情,今后怕是就没机会再说的感觉,她道:“陛下,臣妾”
萧珏打断她的话:“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
言罢就下了马车。
不多时紫竹和墨竹上车来给她重新梳妆,还换了一身颇为隆重的朝凤服。
瞧见她那条被扯断了系带的裙子,紫竹和墨竹都抿嘴偷笑。
叶卿只觉得分外焦灼。
跟萧珏同行去郭达大将军家的路上,她也没能寻到合适的时机开这个口。
五十精锐开路,礼官把虎符放在红漆锦盒中,恭恭敬敬捧着锦盒跟在萧珏身后。
叶卿同萧珏并肩走着,虽然四周都是青青乔木,萋萋芳草,但庄严得就像是在百官朝拜的金銮殿上一般。
探子早就跟附近的村民问好了路,一行人七拐八拐拐进一条山沟里,沿途引得不少当地村民围观。
“瞧着那些人多气派,为首那官爷和那官娘子身上穿的料子,我在镇上柳员外家开的布庄里都没见过!”
“八成是知府大人来咱们这穷乡僻壤了。”
“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没瞧见那旗上印着金龙吗?这来的指不定是皇帝!”
“皇帝哪能到这地儿来?我前些日子才听村口那孙老秀才讲过,说王爷穿的衣服绣四爪蟒,皇帝则绣五爪金龙,这远远的瞧得也不是太清楚,旗上可能是印的蟒,来的是王爷!”
不少在田间地头忙活的村民都停下了手中活儿计,瞧着那只愈发靠近的队伍指指点点,还有跑回村子里吆喝大家伙儿一道来看热闹的。
其中一个老婆子见他们往半山腰去了,还惊奇道:“难不成这些人是去郭猎户家的?”
村民们脸色顿时五彩纷呈。
有个面相刻薄的夫人啐道:“瞧着同行的还有官兵,指不定是郭家那汉子在外边犯了什么事,朝廷带人来捉拿他了!”
“谁说不是呢!郭家娘子说,她那三个娃是在回乡路上遇到劫匪,被砍死了。我瞧着那郭猎户,人高马大的一尊,铁塔似的,谁敢打他们的主意?别不是他们自己在外边干那些杀人越货的勾当,逃命时三个孩子才意外死的吧?”
“八成是这样的,听虎子她娘说,她家翠芽有一次大清早的在河边洗衣衫,撞上郭猎户从山间猎了一头鹿回来也在河边清洗,郭猎户胸口上好大几道刀疤,估摸着就是以前当劫匪留下的”
“那可得让翠芽当心些,她一黄花大姑娘,若是被惦记上了”
嚼舌根子和恶意的揣测似乎是这些人茶余饭后唯一的消遣。
回龙岭难得出个什么大事,那群村民看热闹似的一路跟到了郭猎户门口。
一座简陋的茅屋被竹篱笆简单圈了起来,篱笆里面种了菜,门前的坝子上一只母鸡带着刚孵化出来不久的小鸡在觅食。
屋檐下用黄土垒了一个小小的灶台,药罐里煎着药,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空气里都是那股涩涩的药香味儿。
灶台后面放了个小马扎,穿着粗布褐衣的汉子就坐在马扎上,用吹火筒往灶里吹气,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那汉子生的太过高大,仿佛就该顶天立地一般,坐在那样一个小小马扎上,困于这一方矮小灶台,莫名就给人几分英雄末路的苍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