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那个高傲的背影,直到如今,都深深地镌刻在容德明脑海中。
他喜欢容华英,却又厌恶容华英。因为容华英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在容家的身份,是她的上门女婿,名不正言不顺。不管容维鑫对他有多好,容德明始终都能感觉到,容华英根本看不上他!
容德明在容华英面前,有着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即便当初他得到了容华英,但那只是让容华英更加看不起他。
容德明后来跟梅莲在一块,有很多原因,其中一个,是梅莲的小意奉承,大大地满足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这是容华英绝对不可能给他的。
后来的碧荷,如今的春琴,都是下人出身。容德明在她们面前很自在,可以随心所欲。但在容华英面前,他总是有一份拘谨。
容德明是真的想找回他和容华英的儿子,也是真的想要那块墨玉令牌,同时,他也真的,并没有下定决心让容华英死。潜意识里,他想证明自己,给容华英看。他想要压制容华英,让容华英不再用那种眼神看他。但即便容华英被关进地牢,受尽折磨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都从不曾有一次软弱和求饶,有的只是轻蔑和不齿
思绪飘了很远,容德明一想到如今容华英可能回到了容城,已经开始在背地里对付他,心中就生出一丝不安来。尤其是他到如今都不知道,当初救走容华英的人到底是谁,是谁在给容华英撑腰?
熬过一个不眠之夜,一大早,容德明派人找来了梅良信,两人密谈了一刻钟后,梅良信脚步匆匆地离开容府,派了他的属下,在全城暗中寻找容华英的藏身之处,每一家客栈都不能放过!
只是找了一天,毫无收获。
因为此时秦非白和容华英并没有住在客栈里。早一步被秦玥派来调查容城情况的樊峻,置办了一座宅子,秦非白和容华英搬了进去。而那座宅子,就在容府隔壁。
原来那家人,跟樊峻曾有过生意往来,这才答应了卖掉宅子,并且按照樊峻的要求,并没有去官府做登记,宅子的主人,一夜之间,静悄悄地换了人。
就在容德明让梅良信去调查容华英的第二天,梅良信失踪了!
容德明接到禀报,心中一沉!他跟梅良信合伙做了很多事,若是梅良信落到容华英手中,出卖他的话
容德明瞬间出了一头的冷汗,这下真的慌了。一边派出手头所有能用的人出去寻找,一边授意梅家人去报官。
不过,大盛国的官府对于人口失踪这种事,除非有直接的证据表明是被人掳走了,否则也就是做个记录便不管了。因为都没有人能说清楚梅良信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不见的,他是个成年人,谁知道他会不会是自己跑去哪里了?不过一个镖局的总镖头而已,即便他的女儿给太守当了小妾,那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可能为了他,挨家挨户地搜查。
此时,梅良信就在隔壁周府。
梅良信身边是有高手保护,不过有些事,他不会让人跟着的,譬如,去看他不为人知的外室和私生子。
梅良信本来就只有两个女儿,所谓物以类聚,梅良信跟容德明一样,心心念念想要个儿子。他夫人早就死了,一个女儿跟了容德明,另外一个给太守当了小妾。而梅良信跟当初的容维鑫一样,仗着有钱,有点小势力,暗中招惹了不少女人,其中不乏被他欺辱不敢反抗的良家女子。
给梅良信生了儿子的这个,是个寡妇。根据樊峻的调查,所有证据都指向,是梅良信和那个寡妇联手,害死了寡妇的丈夫。为了避免被人怀疑,梅良信跟寡妇如今还是暗中勾搭,外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樊峻利用梅良信去跟寡妇私会离开的路上,把他擒住,带了过来。
此时,梅良信就跪在秦非白脚下,容华英坐在一旁,看着梅良信的眼神,冷到了极点。
“你是”梅良信刚刚清醒过来,抬头看了一眼秦非白那张坚毅俊朗的面庞,猛然瞪大眼睛,语无伦次,“秦秦大将军!”
大盛国百姓,见过秦非白的,不在少数。因为他打仗免不得要在外走动,每次打了胜仗回朝时,百姓都是夹道列队,仰着脖子看的。
梅良信见过秦非白,不止一次。他此时脑中像是炸了一道惊雷,怎么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京城的秦大将军,会突然找上他的麻烦?
“梅良信,我的儿子,当初是不是你派人偷走的?”
不远处响起一道饱含怒意的女声,梅良信转头,看到容华英,神色一惊,再看秦非白,脸色煞白如纸!容德明一直在调查的容华英背后的靠山,竟然是大盛国的大将军,秦非白!
这个认知让梅良信当即吓得七窍升天!他虽然作恶不少,但仅限于在容城这个地界,他接触过的身份最高的人,也就是容城太守而已。秦非白的身份之高,是他这等平民仰望的,而他再能耐,此时已经落入了秦非白手中,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他无法想象
“回答我的问题!当初我的儿子被人偷走,是不是你做的?”容华英冷声问。
梅良信垂头:“不是,不是我!”
秦非白伸手,抓住梅良信的手,狠狠一掰!
梅良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根拇指被秦非白生生掰断!十指连心,剧痛让他险些晕厥过去!
“再说一遍,是不是你?”秦非白冷声问。
梅良信浑身颤抖,却不肯承认,因为他知道,一旦认了,容华英一定不会给他活路。
然后,秦非白面无表情地,把梅良信的手指,一根一根,全都掰断。
梅良信全身像是被水浸过,蜷缩在地上,颤抖不止,就见秦非白拿出一把刀,指向了他的眼睛:“你可以慢慢考虑。”
“我说我说是我”梅良信突然意识到,他说不说,都没有活路,说了之后,至少可以拖延时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容华英面色一沉:“说清楚!”
梅良信交代,当初他如何雇佣一个死囚,让他假扮成容府的侍卫,趁着容德明不在家,给容华英的汤里下了蒙汗药,把孩子偷走,送出容城。
“你想对我的孩子做什么?”饶是知道姚景泽最终是安全的,如今好好的,容华英亲耳听着梅良信说起当初的事来,依旧愤怒得恨不得撕了他。
“把他把他卖到北疆去”梅良信战战兢兢地说。
很多被拐卖的孩子,都是模样齐整的。人贩子卖姑娘,也卖男孩,多是被送进了风月场所,有些还专门卖进了某些深宅大院去。有变态癖好的人,远比正常人想象的多得多。
容华英知道梅良信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一想到姚景泽可能会遭遇的事情,她气得浑身颤抖,拿过秦非白放在桌上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梅良信的后背!
秦非白没有阻止容华英发泄怒火,因为这对任何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来说,都是绝对无法忍受的事情。
梅良信得容家接济,才有好日子过,还开了镖局。结果转头就残害容华英的儿子,为他自己的女儿上位扫清障碍,狼心狗肺不足以形容一二。
容华英在梅良信身上戳了好多个血洞,她自己浑身是血,已经力竭,却仍然不愿停手。
秦非白皱眉,起身过去,把容华英拉走。
让樊峻进来,把梅良信带走,去给他止血。容华英第一次做这种事,虽然戳了好多刀,但并没有伤到要害,留着梅良信的性命还有用。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容华英双目赤红,这几年她因为姚景泽,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眼泪都快流干了。一想到梅良信打算对姚景泽做的事,她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放心,他会不得好死的,不过不是现在。”秦非白紧紧地抓着容华英的手腕,把染了血的匕首夺过去。
容华英跌坐在椅子上,痛哭出声。
秦非白坐在旁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秦非白可以理解容华英的心情。
为人父母,最无法忍受的,不是自己受苦,而是孩子被人残害。当初秦玥出事,被断定死亡,秦非白从来都不信。他也曾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无数个夜晚,就静静地熬到了天亮,身体困倦至极,却闭不上眼睛。那种愧疚,自责,所有的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简直可以把人逼疯。
不过那段时光,秦非白没有告诉过别人,也没有人知道他做过什么。虽然后来秦玥平安归来,秦非白依旧克制着不愿解释曾经的事,但他心中无比庆幸,也后怕。若是秦玥真的就那样死去,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他必将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
“小泽还在家里等你。”秦非白对容华英说,“准备好,面对容德明,让他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吗?”
容华英擦干眼泪,紧握着拳头,重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