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规矩。用钞票的话,价格很稳定。银钱的问题在于铜钱是各朝各代的都有,铜铅比例以及重量各不相同。至于白银,成色大大不同。所以定价十分麻烦。
总算是搞明白了这点,陈铭泰就请了认识的盐商来吃饭。盐商们都带了礼物,陈铭泰一看就板起脸来,“诸位以为我是何人?”
盐商们连忙陪着笑答道:“陈老爷是有学问的,当然要给俺们留些颜面才好。”
陈铭泰可没有被这帮货们欺骗,他冷笑着命道:“那就把这些送回去。若是你们只是自己来的,自己现在就拿回去。”
盐商们一看陈铭泰这做派,也知道陈铭泰是个清贵之人,赶紧让跟着来的人将礼物送回去。陈铭泰也不想追究,就请众人入席,同时笑道:“我虽然不靠收礼收钱也能过,却也请不起什么宴席,就请大伙随便吃点。”
大伙都是上过场面的,哪里不知道此次的目的根本不是吃饭。见到菜色还行,就不多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铭泰放下酒杯,先将自己掌握的新盐政流程讲给盐商听明白,才继续问道:“却不知道这些手段与之前的盐政相比有什么不同。”
盐商们各个神色黯淡,为首的端起苦艾酒喝了一口,叹道:“太清了。陈大人,朝廷的盐政太清了。咱们盐政从来都是皇上的钱袋子,每年几百万两银子。华夏朝廷的皇上就不在乎钱么。”
陈铭泰对此也十分好奇。他询问过高庞这个问题,甚至在见霍崇的时候也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霍崇傲慢无比,表示食盐这种关乎百姓们日常的产品就不该是赚钱的买卖。
高庞则表示,华夏朝廷赚钱的买卖其实不是这个。而是什么‘大宗商品’。譬如煤炭、布匹、铁器。
现在从事盐务的那些农民出身的官员干部们只知道他们要执行公务,硬生生把盐政这么一个充满玄妙的事情搞的如此简单。这就弄得陈铭泰觉得不该这么简单。
陈铭泰最后选择了底线,“诸位以为盐政这么清,会赔钱么?”
“呵呵。”盐商们苦笑起来,“陈大人,如果盐价高到以前那个价钱,各路人马都从盐政里捞钱。那是会赔钱。现在盐政清成这样,盐价又低到这般。想赔钱,那就得是里头有人捞一笔。可我听陈大人所讲,朝廷管的这么明白。是朝廷各地官府里面的什么局直接从盐场拉盐,送到各地,以朝廷定下的盐价买。想捞钱,就只有几个人能捞。陈大人既然给我们面子,请我们吃饭。我就说个实在话,以前的盐政,谁都能捞钱。大家个个不干净,除了那些挡了大伙道的才会被抓。现在这样的局面,只有几个人能捞,他们要么能稳住。不然的话,朝廷随便一查,他们就跑不了。”
陈铭泰愣住了。这话说的实在是透彻,看来几百年来的盐政顽疾真的被霍崇一扫而空么。
之后的谈天里,盐商们都懒得谈食盐的事情。大伙只是询问这次江宁的大战会如何,还有人询问陈铭泰可否有别的赚钱门路。
陈铭泰很不喜欢听这帮人谈论战争时候的那种首鼠两端。毕竟陈铭泰此时决定追随霍崇,就是相信华夏朝廷必然获胜。
至于其他赚钱的门路,陈铭泰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到这上面。
之后的几天,每天都有官员会议。会议上会把最新的朝政与时局通报给大伙。
除了了解发生的事情,以及各衙门要承担的工作。剩下就是学习。
华夏朝廷的政治理念十分简单明快,陈铭泰听了之后自己总结,无外乎‘经营’与‘生产’。其他的就是‘不许欺负人’。在女儿陈退一考官的题库中也是同样的讲述。
至于江宁战局,清军已经完成了对江宁的包围。华夏军在扬州与镇江的部队则是等着清军对江宁城发动进攻。一旦清军发动进攻,按照报告里的说法,‘就会被牵制在江宁城下’。那种时候,华夏军再前去攻击,可以获得最大程度的战果。
陈铭泰听得似懂非懂。只是觉得有道理。就在等候战斗爆发之际,书院先生们推荐的人却来了。盐政的差事虽然不轻松,却是有章程。陈铭泰甚至不用特别费心,只用费力。
这就有时间来见这些人。等见过一遍,只都觉得不行。或许是心中失望,神色间难免有些变动。最后一名来面试的学生迟疑片刻,就说道:“陈大人,我其实不明白一件事。两淮本就有强兵。放着两淮不用,为何要费了无数心力在各地土改?”
陈铭泰心中有些欢喜。总算是特么遇到一个能说出点啥的人来。
稍一询问,却听这人居然卖了关子,对这番话并不过深解释。陈铭泰来了脾气,“天下之事莫过于事倍功半,或者事半功倍,或者一分付出一分收获。不怕慢,就怕站。霍先生乃是性格刚毅之人,此时手握天下强军。便是费力不讨好的先土改,再征兵打仗。夺取天下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而已。我教过的学生中虽然不少是才气纵横,然而我最喜爱的却是几个性格沉稳坚实的。他们按部就班,便是没有显赫,却一生无悔。你若是想以奇谋出位,何不如这些人一样沉稳呢。”
这人被训斥一番,看着很不服气。最后只是请求能再见一面。陈铭泰已经受不了,喝道:“算了,天下人都以为自己才是才具无双,却不知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你不用来了。”
“陈先生,我方才所说的计谋并非我想出来的。乃是有个朋友所说。然而这朋友家里官宦出身,朝廷对官宦之家没收土地,又不安抚。那朋友虽然知道天下大变……”
陈铭泰喝道:“不用废话!让那人来见我!”
“可是……”
“既然他托你来放话,还是想出来做事。你就回去告诉他,大丈夫能屈能伸。便是向朝廷低头,就算是没面子么。若是真有能耐,为朝廷效力,照样光宗耀祖。躲在家里自怨自艾,机会都被别人抢先啦!”
撵走了这家伙,陈铭泰也没太当回事。不成想第二天这人竟然又来了,还领来一人。
陈铭泰就见这人面如冠玉,容貌俊朗,举止间是读过书的。不过看上去二十来岁,还是有些不服不忿的模样。想来是因为听到陈铭泰的话,是真的十分不高兴。说不定此来是为了讨回脸面。
陈铭泰微微一笑,“不知道这位世兄有何见教。”
“陈先生能教出朝廷的状元,我也不敢班门弄斧。只是有一得之愚。两淮百姓生活酷烈,华夏朝廷既然搞土改,却不在两淮之地搞,反倒在山东、河南、苏北这等富裕之地搞土改。我知道土改之后当求收益,在这富裕之地土改,收益当然好。然而此乃是乱世,两淮之地素来有出产牙兵。若是在当地土改,收拢十万牙兵又有何难。若是江宁之战,朝廷败给华夏朝廷。依仗这十万牙兵,沿江而上。打到四川入口。长江以南尽归华夏朝廷所有。如此舍近求远,着实令人不解。”
陈铭泰当时就起了爱才之心,笑道:“呵呵。这个不用给我讲。自然有人会听。我只想问你,为何对霍先生如此不满。”
“家业尽数被没收,若是说心中欢喜,那就是骗人。”
“那为何不去投奔满清?”
“满清逃出杭州与江宁,宁肯不要脸面,也逃出生天。本以为朝廷会立刻建军反攻,不成想拖到现在。此战胜负至多不过五五之数。若是战败,江南再不归朝廷。着实没办法再为朝廷殉葬。”
陈铭泰故意不给这家伙好脸色,“哼!你便准备出趟门。我要把你举荐给一人。”